第11章 小善难为
棺材板亲昵的紧贴着李三九裤缝:“爷,咱就知道您会成咧。”
“哦?那说说我成啥了?”李三九眼中赤红已经消退,重新化成一摊又黝黑的深邃,幽幽的看着棺材板。
“当然是神功大成勒,咱特意找来这小小的阴槐来当您的垫脚石。”
“那你可以有心了。”
“是是是,小的必定为爷赴汤蹈火。”
李三九双手擒住棺材板,上下打量一番后,幽幽的说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
“不不不,只要爷需要,小的万死不辞。”
“你这小身板也当不了柴火,恰巧小爷我走累了,你就当根拐杖吧。”
说罢,直接双手发力把原先的棺材板竖着掰开,削成一根木棍。
“你怎么有点湿了?”李三九一边削,一边疑惑的问着。
“爷,那是今晚有点潮。”
“哦,我还以为你又哭了呢。”
“那哪能啊,咱心里高兴着呢。”
“喜极而泣?”
“对对对,爷,还是您有文化,咱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啊。”
片刻之后,一根长短大小合适拐棍被李三九握在手心。
“爷,您这拐杖做的真好。”棺材棍还在喜极而泣。
“别叫唤了,带路吧,好好带。”李三九用力握着棺材棍。
这棺材板对于如今的他,确实大有所用,所以没有拿去当柴火烧了,只是敲打一番。
“爷,您就宽心吧。”
或是刚才人槐的动静太大,附近的邪祟都被惊走了,一路上再没遇到啥怪诞东西。
很快,李三九就看到了一条明晃晃的分界。
黑山内外是非常明确的分界的,像是有一条线,将人间与黑山明确分割,泾渭分明。
山外的人不能随意进山驱邪拔祟,邪祟也不能任意出山害人,否则生死自负。
黑山终年笼罩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即便是白天,也无几丝光亮。
一步跨出,分界后,李三九眼中有了色彩,虽然外界也是黑夜。
但黑夜中有光,不远处的村落,灯火缭绕,诉说起人间的烟火味。
这人间的烟火味,使得李三九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感觉很欢快。
连日来,已经彻底分不清梦与现实的他,在同丹辰子以及各类邪祟的争斗搏杀中,心神俱疲。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但这一丝烟火味,让他感觉到他还是鲜活的,有色彩的,即便可能只是梦。
越靠近村庄,李三九越快活,最后都蹦跳着跑了起来。
村门口的牌匾下,挂着两只红灯笼,隐隐约约有个人影站在灯笼下。
“九哥哥,你咋回来嘞。”
灯笼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见李三九后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
小女孩大眼扑闪扑闪,像一对玉石闪耀,脸颊粉粉嫩嫩,扎着对冲天的羊角辫,活泼可爱。
“九哥哥,俺娘说,你们去修仙咧,你是成了仙才回来的吗?。”
“虎子哥他们呢?也成了吗?”
李秀秀手里拿着根棒棒糖,眼里有光,亮闪闪的。
“是秀秀啊,虎子他们还在修呢,下不得山。”李三九摸了摸秀秀的羊角辫。
“秀秀,这大晚上的,你咋一个人在村口呢?”
李秀秀原本弯弯的眉眼,一下子低耸了起来,嗫嚅着:“阿伯,阿叔还有其他好多人都来了我家。”
“阿伯给我带了糖葫芦,阿叔还给俺带了新衣服,但俺爹直接把他们赶了出去,还让俺娘带着俺,从后门走,赶紧去俺姥姥家。”
“那你娘呢?”
“俺娘说有东西没拿,让俺先在村口等着。”
李三九咧开了嘴,笑的有点疯:“那哥哥带你回去,一起找你娘,然后带你们一起去你姥姥家,好不好啊。”
李秀秀咬下一大口糖葫芦,腮帮子塞的鼓囔囔的:“好呀,九哥哥你也尝一颗。”
白嫩的手指捏了颗糖果,塞到李三九嘴里。
“真甜。”李三九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灯笼摇曳的烛光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牵着手,走进了村里。
两间破旧的土坯房前,站满了人。
争吵声不绝于耳。
“老石头,你这人咋这样勒。”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挽着袖口怒骂着。
“老石头哎,当初大家都说好的现在轮到秀秀了,你不能不算话啊”另一个身形瘦小,头顶都是癞子的老头,抽着烟没好气的说着话。
“谁特娘的说好了,就你们几个杂毛和村长那老梆子同意了,仗着有那妖道撑腰,硬逼着大伙干这丧良心的事儿。”门口一个坡子,一条腿翘在凳子上,背靠门槛坐着,挡住了门口。
“当初,小九、虎子他们不是没了爹妈,就是孤儿寡母,俺没本事,豁出这条腿也没救下他们,但现在你们谁来绑秀秀,俺就豁出这条命。”
坡子从门槛边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恶狠狠的举在手中。
癞子头后退了几步,讪笑一声:“老石头,你咋这么说勒,他们都是跟着道长去修仙的,你咋尽个胡扯什么死不死的。”
“扯你娘的蛋。”老石头是个暴躁人,单条腿就站了起来,举镰刀就劈。
“爹,爹。”秀秀稚嫩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老石头脸色大变,慌张起来。
“九哥哥回来了,九哥哥成仙咧。”
众人脸色大变,慌张起来。
他们各个心里都门清,甚至丹辰子原话都是‘人牲’,修仙的说辞不过是他们哄骗人心的把戏,骗人更骗己,求个心安理得。
李三九牵着秀秀的手出现在众人眼前。
癞子头等人咕咚了口口水,纷纷让开一条路,大气不敢出。
老石头一把从李三九手里,拉过秀秀,护到身后,举着镰刀,声音颤巍:“小九,你成仙啦?”
“叔,我是人,修不了仙,跑出来的,不信你摸摸。”李三九伸出手一把拉住老石头的手。
感受到手心的温度,老石头放下了心:“那就好,那就好,那虎子他们……”
李三九没说话,沉默着。
老石头也沉默了。
癞子头一听李三九还是人,当即伸出手指,指摘起李三九:“怪不得村长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原来是你这小畜生……”
噗!
话没说完,李三九回身一记鞭腿直接把癞子头踹飞数米,吐着血昏过去。
李三九冷眼环过众人,眼泛红光,带着一丝疯意。
众人缄默。
他们起初以为李三九是偷偷逃回来的,但这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使他们惊恐万分,李三九不一样了。
李三九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走到癞子头身边,一脚踩下。
“啊!”指骨断裂的剧痛,使得癞子头从昏迷中惊醒。
这癞子头,是村里有名的泼皮,大恶不做,小恶不断。
当初就是他带人,把李三九敲昏,然后捆起来的。
善良治得了恶,但治不了恐惧,人心难救。
恐惧面前,小善难为。
李三九不想劝,也劝不了,错的也不是他们。
村里人恐惧着丹辰子,李三九也便给予他们更大的恐惧。
“以后谁再想弄什么‘人牲’,小爷我就捏碎谁的骨头。”
癞子头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众人噤若寒蝉。
老石头捂着秀秀的眼睛和耳朵,不让她看。
数刻后,在李三九一声滚蛋后,众人抬着已经气若游丝的癞子头,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老石头这才松开了,捂着秀秀的眼睛和耳朵。
秀秀拉着老石头的手,嗫嚅着:“爹,娘在哪呢?咋不出来啊?”
“你娘?你娘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娘说她有东西没拿,要回家一趟,已经走了很久哩。”
老石头,脸色大变。
“孩儿她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