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日梦魇
秦凌凌和温孤嘉各自带队回客栈，准备休整一番便启程回长空剑派。
苏栖舞三人回到了客栈，此时的君玄哲脑门上还贴着青莲花瓣，没有魔气的泄漏，可他似乎还沉溺在幻妖的梦境之中。
严狂鸣环抱着双手，看向君玄哲的眼神颇为轻蔑：“幻妖不是死了吗？怎么他还在梦境里？”
秦凌凌并不知晓这个原因：按道理来说，幻妖已死，他创造的梦境自然就会消失，君师弟这情况明显不对劲。
“既不清楚缘由，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了，先带君师弟回去给玉瑶师叔检查。”
苏栖舞和严狂鸣认可地点头答应。
秦凌凌本打算留下来看护君玄哲，以免他在此过程中出现意外。
“还是我来看着君师弟吧，师兄，你先去休息。”
苏栖舞成了金丹修士，眼下活力满满地望向秦凌凌。
秦凌凌适才与幻妖缠斗的过程中消耗了太多力量，确实有些疲惫，又拗不过苏栖舞如此的热情，只好回房休息去了。
君玄哲陷入了梦魇。
幻妖的梦力能够基于百姓生活，创造一场美满的梦境。
如果没有美好的记忆，就无法编织美梦。
君玄哲如旁观者一般，冷漠地凝视着自己的过往。
他的母亲是卑贱的魔王侍女，长相不出挑，性格也不够讨好，与魔王的一夜风流，是她获得名利的手段。
魔王桀骜，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卑鄙手段摆了一道，还累得王后与自己有了隔阂。他盯着那个普通的女子，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缜密的心思。
“可惜，你母亲心思缜密，却是个见识浅短的粗鄙女人。”
这是漫长岁月里，君玄哲偶尔能听到父亲算得上是夸赞母亲的一句话。
君玄哲是个沉闷性子，没有回应。
母亲的眸子似乎燃烧着怒火，她一面掐着君玄哲的胳膊，一面大声斥责着：“你为何不多同你父王说说话？不讨你父王的喜欢，我们如何翻身？”
“说话呀！”
君玄哲起初还会为此难过、恐惧，随着成长，他的心越发平淡，他没有看着母亲，只是望着墙上挂着的弓箭。
“王后不喜欢我说话，不喜欢我出挑。”
“王后不喜欢你又怎么样？你是你父王的儿子，只要你父王喜欢你，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
说罢，母亲还咒骂了几句王后。
父王只喜欢王后，喜欢王后的孩子，只要王后不喜欢我，父王也不会喜欢我的。
这句话君玄哲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若是说出这句话，母亲的脸会变形，变成那张愤怒的丑陋面目，伴随着对王后的无限咒骂、对自己的挖苦。
他望向那张弓箭——是很多年前，魔族围猎第一名拿到的奖品。他兴奋地上前接受魔王的奖励。
魔王望向了席下抱着哭泣的大王子的王后，可是第一名获得那张弓是他作为魔王亲口答应的，作为王，他不能在臣民面前失去诚信。
他将弓递给君玄哲的时候，意外地还抱了他。
君玄哲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原来，足够优秀，就能获得父王的……
心中的想法还未结束，耳畔低声的话语带着几分愤怒与谴责。
“你不该跟你大哥抢的，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惹人厌烦。”
明明是那么低声的话语，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砸在了君玄哲的心上，将他的心砸得粉碎。
他抱着那把弓箭，含着泪水走了下去。
旁人只觉得他太过兴奋，也觉得他太过可悲，一把弓箭也能如此感动。
他母亲死的那天，他冷漠地望向大殿台阶下跪着的母亲。
“哲儿，去求求你的父王吧。”
君玄哲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袂，蹲下去，无神的眸子凝视着母亲，质问道：“母亲，你爱过我吗？”
偏偏，他的母亲沉默了半晌。
“哲儿，我们是魔，没有爱。”
君玄哲摇了摇头，他见过威武的父王向王后低声求饶的模样，也见过不苟言笑的父亲抱着大哥笑吟吟的面容，也望见了因为王后离世悲怆大哭的父亲。
王后怀了孩子，魔王心情大好，偶尔见君玄哲的时候还能露出微笑。
可他的母亲对王后怨怼积年，已是极尽病态的恨意。君玄哲在漫漫长夜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他母亲对王后的诅咒，次之的是，对自己的苛责。
“母亲，你不该对王后下手的。”
他母亲从黑市买了一道除魔的符令，趁魔王外出时，将符令用在了王后身上。本就怀孕体弱的王后，挨不住这一击，当夜便离世了。
“母亲，你若是还想保住我，就告诉我，那张符令是怎么得来的。”
那个连魔王都敢设计的女人，在这一刻望向儿子的眼眸的瞬间，顿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她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了。
“好，我告诉你。”
君玄哲无情地将消息告诉了魔王，与母亲私自交易的魔族、多年未曾消灭的黑市，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销声匿迹。
魔王确实没有动君玄哲，即便不喜欢这个儿子，他也了解，恐怕这个儿子比自己更讨厌那个女人。
君玄哲的大哥，君临沧在暗地里不少折磨这位弟弟。
君玄哲倒也不是不明白君临沧对自己的恨意：谁能喜欢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的孩子呢？
他不咸不淡地接受着君临沧对自己的报复，从不与魔王说，反正也不会得到公正的对待，不如放弃。
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鼓捣一些丹药，那日他回去，发现自己一房的丹药、烧药的丹炉尽数被毁，只剩下他偷偷藏起来的一小盒珍贵的丹药。
君临沧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他握紧了拳头，抱住君临沧的脚反摔了他：“你恨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以为我不恨她吗？我比你更恨！”
结局很显然，魔王不爱他，扇了他一巴掌，把他锁在了牢狱里。
君临沧趁此机会，挑了他的筋脉，反正魔族修复能力很强，筋脉不会断，只会痛罢了。
待到魔王想起还有一个儿子在牢狱里，将他放出来，已经是要把他作为联姻的工具，嫁给妖族公主的时候。
君玄哲漠然地望着一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好像也没有一丝愤恨。
我是魔，没有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