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群星绕月芒
对于杨稹的安排，许壮自信点头应下，曾在军中多次执行此类任务，自是得心应手。
待许壮离开，杨稹在脑海中把整个计划再过一遍，唯有慎之又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下午的功夫很快过去，天色擦黑，许壮换上一袭黑衣偷偷从后院围墙翻出去，未制造任何响动。
杨稹立于阁楼之上，以前赏月纯粹是想体会古人的心境。
现如今身临其境后，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赵宁自下午后她便一直在屋中做女工，有些疲倦，起身想去外面透口气，刚拉开门便看见杨稹摇头晃脑，隐约听见低吟的声音。
关于杨稹的事情，还是通过小莲从别处打听到只言片语，有些零散。
虽无诗词之兴，但却想凑近多了解一番，于是轻手轻脚来到阁楼上。
杨稹正沉浸在唱曲中，他没来这里的时候，闲暇之余喜欢听各种曲目。
赵宁屏住呼吸，她听不太明白杨稹所唱为何，唯一确定的是曲调中充斥着思家的愁绪。
一曲唱罢，杨稹还想再来，哪知身后传来一声抽泣。
回头看去，赵宁拾袖擦着眼角。
杨稹疑惑问道：
“可是出大事了？”
“不……是你方才唱曲太过低沉，不忍落泪。”
杨稹听到解释，笑道：
“原来如此，日后会注意些。”
赵宁急忙摇头，“夫君切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解释完仍觉不够。
“夫君家在何处？可有亲人？”
唉……
杨稹叹息一声后才应着：
“在很远的地方，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赵宁闻言，不禁跟着伤怀起来，同他一齐站在护栏前。
几天的相处下来，杨稹在她眼中是风度翩翩且温文尔雅，能舞文弄墨，同时有情有义。
即便是王孙公子云集的汴京城，足以称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两人没有再言语，各自思绪万千。
……
初八是上弦月，星光微弱。
此时的司天监观星台上，几位身着黑袍的官员正全神贯注地仰望着夜空。
古人以为天象与国运、帝王命运紧密相连。
袁明是几人中资历最深的，自诩得袁天罡真传，多次预测中吉凶祸福，但这并不能提高司天监的地位。
他隐隐感觉今夜不同寻常，要是能碰上百年甚至千年不遇的天象，说不定会为官家所重。
其余几人冻得瑟瑟发抖，只想赶紧结束。
“袁少监……”
“休要再言。”
袁明立马出言打断。
而就他刚归位抬头的时候，群星开始闪烁不定。
“诸位且看！速记！”
大喊的同时，他极力瞪大双眼。
几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今夜真有异动。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群星仅仅只是光亮更强。
袁明不敢松动，举目欲裂。
又一盏茶的时间逝去，一大片厚厚的乌云挡住了月亮。
可奇怪的是，亮光依旧在。
袁明异常兴奋，对身旁的人喊道：
“记录在案，云翳蔽月，微光隐现。”
趁此时机，稍微松缓下眼睛。
待乌云散去，袁明手中的星图差点掉落在地。
群星全部聚集在月亮周围，光晕似白日。
旁边的手下声音颤抖着：
“袁少监，这……这是怎么回事？星象为何突然如此怪异？”
除袁明外，其余几人只是粗略学过些天象的知识。
袁明紧锁眉头，沉默片刻后缓缓道：
“群星绕月，百年难遇。光芒乍现，必有大变故发生。”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月亮，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袁明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声音低沉而沙哑道：
“莫不是妖星现世之兆？”
“如此怪异的星象……定是有妖人降世，恐怕天下将大乱。”
闻听袁明的解释，几人慌乱起来，从未见过如此局面：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是否要立刻禀报官家？”
袁明气血上头，怒斥道：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言，确认无误后再行禀报。”
如若说错，引起恐慌，定会被他人抓住机会弹劾。
他突然想到袁天罡的《推背图》，于是立马跑回屋内，从柜子上取下书本翻看起来。
【第十八象】
谶语：
[星月交辉，紫微移位。群芒拱月，书卷展志。中兴有兆，国祚长持。乾坤或易，在彼一时。]
颂词：
[群星绕月现奇光，一众才人堪济世，中兴机缘天地变，且闻此象话沧桑。]
读完后，袁明脸色更加苍白。
……
今夜之事不止司天监观测到，不少官员、百姓都看到如此景象，杨稹二人也在其中。
赵宁万分好奇：“夫君聪慧，可知这是何意？”
在她的思想中，这种情况就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
但杨稹并不意外，更夸张的情况都见过。
“无妨，不必惊叹。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年定会风调雨顺。”
赵宁将信将疑，她虽居于深宫却读过不少史书，自古天象异常或多或少会有人揭竿而起。
杨稹站的时间太长，腿脚酸软，便提出回屋歇息。
赵宁长年习武，没什么感觉，她很享受这种安宁的时刻。
可看到杨稹活动腿脚的模样，只得选择答应。
两人今日相谈甚欢，以至于赵宁随身携带的短刀都从腰间取下。
三月初九，杨稹早早醒来。
昨夜派许壮出去打探消息，急切想知道情况如何。
来到几人的住处，许壮已在收拾柴禾。
杨稹轻咳一声，许壮闻声便主动迎上来，跟在身后来到假山旁。
“事情如何？”
“已经打探清楚，来者共有五人，其中一人是夏人王室。”
许壮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阐述一遍，中间因为天象突变差点暴露。
杨稹听后，大为赞赏许壮的能力。
日后刺探军情当让许壮为首，且可以多训练一批这样的人。
杨稹最满意的地方莫过于这条鱼确实算大，太小没什么作用。
随后掏出十两银子交于许壮，拍肩以示亲近。
“和两位弟兄去买些酒肉。”
许壮这次说什么都不肯接下，言辞恳切：
“官人几次三番恩惠于我等，那日我等发誓要为官人倾尽性命，这不是致我等于不仁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