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悲愤”
此言出。
原本还神情悠闲悠哉不已的孙太后,顷刻间变了脸色,此时此刻的她再也没办法淡然坐山观虎斗,攥取自身想要的利益了,猛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其神情又惊又怒的,颤抖着手指着身居高位的朱祁钰,又气又急的出言质问。
“放肆!”
“大胆!”
“尔狼子野心,居心叵测。”
“究竟想做什么?”
“尔欲将太上皇置于何地?”
“你这是逼也先,要太上皇的命。”
孙太后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朝臣们都不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都需张嘴求教求她发号施令,让她于此事上站出来主动言语才行的事情。
而朱祁钰却是无所顾忌,完全没有分毫的忌讳,悍然横插一杠子,下达如此旨意给予边关重镇。
同时于此间朱祁钰悍然站出来,行此等事情言语,亦是将她所想要的结果和布局,硬生生的给全部打乱。
此事。
别说孙太后没想到,就台下的一众臣子待听完朱祁钰下达的旨意,也是被惊的脸色狂变,不禁微微有些侧目,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孙太后方才的装傻充楞,让局势陷入了僵局,他们这些人又不是不明白,但最多不过拖延片刻的时间而已,不然除非她想再来一次群臣逼谏。
但这件事情要做,只能够让整个朝廷百官联合起来做,臣心臣意大家一起,才能够抗下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后果。
除此之外,任何一人,胆敢单独提出这个破局方法,必定都会受到天下的非议,甚至会背上千古骂名。
当然不可否认,此肯定需要损失些许权益。
但终究对于皇权、大局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完全可以于此间忽略不计。
为此,何故冒这么大的风险,将自身处于非议诟病的漩涡中,如此真的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
此间于群臣、或者外人看来不值得。
但对于朱祁钰而言,却是值得。
为何?
这些个人都能够看清楚想明白的事情,他又怎可能想不明白,看不清楚?
可为何他非要趟这趟浑水?
前世为何景泰帝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为君为帝者,不够狠,遇事太过于畏畏缩缩了,完全没有君王应有的担当和该有的样子,又想要权力和上位,又爱惜自身的名声,又当又立,此世间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就像此间针对于孙太后的小心思,朱祁钰亦不是看不懂或者不明白,亦知道此间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口子,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且影响不会很大。
但为何他就是不让?
原因很简单,刚刚上位、皇权亦刚刚握在手中,孙太后就前来分权,妄图撕开一个口子出来。
倘若今日他退让了,后续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天知道还能够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同时亦是给所有人,一种他性子软弱可欺,可随意揉捏的感觉。
此风绝对不能够涨,绝对不能够任由这样的口子被打开。
为此明知道如此,他亦宁愿于浑水中滚上一趟的真正原因所在。
遂,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朱祁钰顿了顿,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此言。”
“太后娘娘言重了。”
“朕亦实属非无奈之举。”
“边关重镇之事,之凶险和重要不用说,难道太后娘娘心里不清楚吗?”
“皇兄的安危固然重要,但比之大明的江山社稷,大明天下的黎民百姓孰轻孰重,太后娘娘真的心里就没数吗?”
“朕与皇兄自幼一起长大,此间的情感比之太后娘娘亦分毫不差,朕做出这样的决定和行事,真以为朕就不痛心,就真的不难受和痛苦吗?”
“做出这样的决定和下达旨意,太后娘娘可知朕,会遭受何等非议,会落得个什么恶名吗?”
“但朕为何这般做,他人不理解、不懂、不知不晓,太后娘娘难道也都不理解朕吗?”
“事有轻重缓急,有孰轻孰重。”
“此番决定和决议,非朕之所愿。”
说到这里,朱祁钰双眸一挑,看向一脸怒气冲冲盯着他的孙太后,以及场中参与议事的群臣,言语略带着些许哽咽,继续道:
“此间倘若太后娘娘、诸卿家若有,他样破此险恶局势的方式和方法,可跟着提出,只要合适合理,朕亦采纳,收回朕方才之言语。”
“为之谢罪,下罪己诏,亦可。”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够狠辣。
此间郑重之意,亦是超出场中所有人的预料。
将场中一干臣子给震得,身形不由得顿了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皆都陷入了沉默。
就连愤声又急又气的孙太后,都被惊的微微有些侧目,为之顿了顿,几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难以发作,嘟哝着嘴颤颤巍巍,指着朱祁钰断断续续,:
“你你你你......”
此情此景,演戏演全套。
朱祁钰亦是并未打算就此罢休,抬手抚了抚衣袍向后一扬,没有分毫的犹豫,神情郑重的微微躬了躬身子拱手,行晚辈子嗣礼,言语抽泣哽咽,道:
“朕以皇帝身份。”
“以宗亲、以子嗣之身份。”
“为咱大明江山社稷、天下黎明百姓、祖宗近百年基业,恳请太后娘娘,能够理解谅解,不要记恨。”
“原谅咱的‘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请太后娘娘恕罪!!”
这一开口,宛如锃亮的刀尖,狠狠的扎进孙太后心窝中,还扎得大义凛然、义正言辞,此举堪称绝杀。
他这个皇帝为了江山社稷和大局,都已然不顾忌名声和声誉,而她这个身份尊贵的太后,却如此作态,几乎快要指着她的鼻子臭骂,言不识大体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不识大体。
此举把所有人都给震惊、震撼到了。
孙太后顿了顿,脸色铁青黑的像锅底一样,只觉得的一股怒火直冲心窍,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翻涌不止,颤颤巍巍颤抖了好一会,终归再也忍不住。
‘噗’的一声,一口老血喷射而出,直接摔倒在软榻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