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隐患
江面寒风阵阵,寂静萧索。
一大一小的楼船与艨艟于港口起伏,大的战船上面挤满了乱成一团的百姓,啼哭声,呜咽声,叫喊声交织成团,混作一处。
小型艨艟上屹立着三道身影,正是方鸿煊等三人。
“大人,此番前去,务必多加保重。幸亏我等有所准备,如若不然这澄江城的百姓将彻底沦丧。”
“只是船上物资并不充盈,至多还能坚持两日。还望大人念及此处百姓,稍加快些。”
计朗语气震颤,好似有莫大的委屈。只因他仅能眼睁睁看着手底下的好儿郎为袍泽弟兄掩护,纷纷化作了那天理难容的行尸。
“军中尚能征战者还有几人?”
“末将军衔为曲长,麾下将士不过五百之众。现今细算,完好无损者仅剩下两百十七人..”
“大人,不好了。行尸越聚越多,负责断后的弟兄们早已支撑不住,阵线..破了..”
“什么!”
计朗面露骇然,顾不得悲伤的他登高远望,发现街口早已聚拢了成团的行尸,带头冲锋的正是他昔日的部将。
“快,砍断绳索,直接启航!那些尚未登船的百姓统统放弃!且留下五十人,为两艘船再争取片刻。”
“取我刀来!为我着甲!”
“计大人,你先撤退罢。船上成百上千的百姓没有您调度,那将慌乱成什么样?!”
旁边裹甲士卒出声哀求,计朗却是纹丝不动。
“只有带头冲锋的将军,没有贪生怕死的计朗,我意已绝。你等违抗军令,莫非是想造反么!”
“至于我的子嗣,发妻还望各位照看一二了....”
方鸿煊却是上前制止了计朗,他那宛若冰霜的面皮此刻也有了少许笑意。
“计曲长,你等先行一步罢。某留下断后,为你们争取片刻时机..”
“万万不可!大人还有要务在身,可不能折在澄江城!”计朗虽是感动非常,却也没有接纳这个提议。
“讨魔校尉本职便是守护一方百姓安宁,既是瘟疫邪祟,那自然得由我等先行顶上..”
简世清虽是劝解,然而其语气却是坚决异常,不容半分质疑。至于身旁的陈清河并未作答,而是默默的站在了方鸿煊身后。
前几日,牛家镇港口他已当过一回逃兵。此番旧景重现,他又岂会甘心重蹈覆辙!
计朗闻言顿时涕泪横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他厉声呵斥周遭裹甲士卒上船。
待到周围仅剩四人,他这才嚎哭出声。
“这死去的两百八十三人皆是我挨家挨户征询得来的,他们都有名有姓,也是各自爹妈的心头肉。”
“没想到仅仅是过了几个时辰,我与他们便阴阳两隔了..这叫我如何面对他们尚存于世的父母..”
“若是他们因为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那是死得其所。可他们是死在了自己人的阴谋里..这叫我如何能接受?!
一切都是我勘察不利,放了贼人进城,这才酿成大祸,半数澄江城的百姓间接死于我手..”
三人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三旬左右的糙脸汉子放声痛哭,不过几息功夫,他便拭去泪痕。
“末将..末将只是觉得太累了..给各位大人看了笑话,还望海涵莫怪。”
“且快些上船罢..”
计朗再次郑重行礼,这才三两步一回头的不舍登船...
“你们两个也先上船罢,于某而言,独自行动更为自在。若是你们皆留于此地,怕是有些难以脱身了。”
方鸿煊拍了拍陈清河的肩膀,并未言语。然而陈清河虽说是初出茅庐,反应却也是不慢,近乎是转瞬间,他便想到了方鸿煊的主意。
“看来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简世清默默的走向战船,为航行做着准备。他并不是那种热血上涌便会不顾一切之人。
相反
他更适应那种互相配合的小队模式。
“虽说没有特意测试过,不过五十步的距离还是有的。若是超出了这个距离,我怕会有变故。”
“足够了..”
行尸群互相推搡,伏地的行尸又拌倒了奔袭的其他行尸。宽敞的港口竟是被堵成了尸墙。
污血娟娟流淌,嘶吼惨嚎响彻周遭。
浑身脓肿,身覆红毛的行尸朝着方鸿煊所在的方位急速前行。它们齿缝间还依稀能看见毛发以及各类组织。
不知为何,自从频繁使用天赋能力后,方鸿煊只觉原先肆意压制的嗜血欲望却是愈发难以遏制。
战至兴奋时,他甚至会不自觉的瞄向敌人身体各处的动脉。即便是想想即将浴血的场景,他也倍感兴奋,甚至隐约有些期待。
“这股状态,绝非正常。”
“可若是不用这天赋,遇到的敌人则无法解决..”
“此番回去,定要详细询问慧空师父涅槃丹的事情...”
‘锵’
蹉靳出鞘,森然的刀光顷刻落下。周遭聚拢上来的行尸被齐齐枭首。
那迸发的血液却是朝着方鸿煊的面门淋了个满脸,然而想象中的排斥并未到来。
反而享受的表情却是替代了原先的冷漠。那状若癫狂的模样浑然不符方鸿煊昔日的模样。
这让远处的两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是天赋的副作用么..还是另有隐情?”
“嗯?袍泽莫非是被污血感染了?要杀掉这个人来保守秘密么?”
打心里说,陈清河还是偏向方鸿煊更为多一些。或许是因为两人同为穿越者,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既视感。
所以陈清河下意识的便略过了与简世清交流的想法。
然而,对于简世清来说。方鸿煊不仅是他的袍泽弟兄,还是三番两次救他性命的恩人。
种种相加之下,他自然也是为方鸿煊考虑。眼见陈清河不曾提及,他当然也不会多嘴。
各类巧合之下,逼仄的战船内的气氛却是陷入了某种诡异之中。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谈论此事。
...
散发微弱金色光芒的蹉靳却是沾满了行尸的污血,沟槽处流淌的血液更是被蒸腾的滋滋作响。
方鸿煊越杀越兴起,眼中红芒越发旺盛。
然而就在此时,掌心传出的刺痛却是将他拉回了现实。只见其掌心处不断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阵阵白雾。
方鸿煊身上早已咬痕遍布,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就连些许异样也不曾生出。
随着身体吸收表皮的那些污血,原本显眼的伤口也是迅速消弭,仿若一切都是幻觉。
“我到底..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