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不晓得当官的妙处
“你小子，就是太实诚了。你可知道这犁仗的意义？”
柳书辰点点头：“一个时辰顶三个时辰，农夫可以开出三倍的地，大唐如果没有地税的话，百姓就有用了更多的土地。
可惜啊，国家怕收的少了，禁止百姓私自开荒地，这些门阀世家要是看见这东西，也不会让它流传开。
不然百姓地多了，他们吸谁的血？所以，这个犁仗啊，想要流到百姓的手上，还需要很长时间，怕是十年都不行。”
李纲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些你都能想到？”
“老爷子，我也是穷苦人啊，自然知道百姓的难处，幸好我和妹妹是良民，幸好生活在长安，但凡活在别的地方，也没有现在的造化。
咱们不说五姓七望，单说我柳家，他们要保证总体家族势力成长，所以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坑。像我和妹妹这样的旁支，坑你的时候，都不跟你商量。不然，我能从钱塘来长安？”
李纲作为朝廷重臣，自然是知道各大宗族的势力，不由点点头：“你说的倒是实话，自古皇权不下乡，越是庄子里的人，过的越难，好坏都凭主子的心情。
所以才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的人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可是有的人想要上进，却找不到门路，世界对谁都是一样，一代受苦和代代受苦，很多人是摆脱不了的。”
“这话对，一种林子百样鸟，也有凤凰也有雀。所以当百姓找不到出路的时候，都会说自己的命不好。
其实啊，就是要的太多了，别想想自己有什么，你想想自己没什么，牢里没亲人，床上没病人，你没钱，不也没病吗？这就行了，剩下就闷头干，死活交给老天爷就得了。”
“好，好。”李纲满眼欣慰看着柳书辰：“不错，孺子可教，常人都在想‘有’，你想的却是‘无’，倒是极有悟性。”
在李纲的面前，柳书辰还是很放松的，先不谈太子杀手这个事情，关键是老爷子着实不错，能对自己这个说书的如此照顾，凭什么不让老人家高兴？
“小辰，来，再尝尝这个，大壮，去把腊肉拿来。”
“好的。”
大汉拿来一碗蒸的腊肉，还有一壶酒笑道：“这腊肉你可吃过？”
“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也知道怎么做，但还真没吃过。“
李纲夹起一块笑道：”丫头，尝尝这个，爷爷喂一口。”
“爷爷，这是什么肉啊，真好吃。”
“这是腊肉，就是把猪肉抹上盐然后晾干，爷爷小时候啊，娘亲给做过，来再吃两口。”
小雅吃着腊肉说道：“爷爷，我哥哥钓鱼可厉害了，小时候还给我烤鱼呢，我们没饭的时候，还给我烤鱼呢。我哥说，也是晾干做的。”
李纲一愣：“小时候？你还有小时候啊。哈哈。小辰，你也吃。”
“嗯，多谢老爷子。”吃了一口腊肉，点点头：“挺香的，要不说还是肥肉好吃，就是可惜有股子骚腥味道。等我以后有自己的地界，高低养点猪，那才是解馋呢。”
现在的猪贵人是很少吃的，说叫“脏肉。”大体上都是在茅房下面养着，人拉啥吃啥，也不阉割，也不拔牙，比野猪都难吃。
但总是有烹饪高手通过自己的本事把骚腥味去掉，让人喜欢吃这一口。
李纲笑道：“怎么？你养的猪就不同？”
柳书辰点点头：“那是，等我养猪的时候您就知道了。给您老好好解解馋。这猪啊，首先得给他阉割了，再把獠牙拔掉，不能让他分泌激素，不然味道不好还愿意打架。最重要的是，它不能吃屎啊。”
李纲笑道：“此话不尽然吧，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阉割和拔牙的味道才好？老夫倒是觉着，淮生于南则橘，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跟水土有关系。”
柳书辰点点头：“确实，老爷子此话不假，但您知道商朝吧。”
“自然。”
“商朝以祭祀为主，干什么都祭祀，其实就包括‘人’，不过上了祭祀桌子的就叫人畜........养猪就得像我说的那么养。”
李纲有些迟疑，捻着胡须：“老夫还从未想过这里面的事情，如今你一说，细细想来，似乎还真是如此。回头老夫让他们按照你说的法子养点猪试试。”
“对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光说不行，要在干活的时候总结，才能一步步的干出来。”
“此言甚妙，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甚好甚好，咱们这朝中好些人啊，本是世家子弟，不通农事，不晓五谷，办事也没有章程，就像你所言，没有调查，不会总结。”
李纲想不到俩人聊天竟然能看出来柳书辰有这般本事，不由起了考较的心思，想了想问道：“你说，我们人生于世，应该做个什么样的人？”
柳书辰笑道：“老爷子，多大年纪了还想这事，您现在就该颐养天年啊，做什么样的人已经无关紧要了。就您这岁数，进皇宫都没人敢拦着。
我听说武德六年的时候，有两个七旬老人想进皇宫看看，咱们陛下特意见了面，还让人家抬着在皇宫里转，中午还管了饭才送回来。七十岁以后天下供养啊，这可是写在大唐律里的，啧啧~羡慕。”
李纲言道：“呵呵，这有什么可羡慕的，说说你，你是想说一辈子书？没想过再当官？”
柳书辰摇摇头：“要说当官，晚辈还真没想过，我要求不高，只要别人别欺负我们兄妹便可。
这朝廷之上衮衮诸公，我虽然没见过，却也明白几分，上面奉承长官，下面安抚同僚，左面操心庙堂，右面操心关系，能有几个操心江湖百姓的？
就我这样的要是当官，也就那么回事，天天经营自己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管百姓的死活。
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是个说书的，不敢说高台教化，也能说劝人向善，这世间更迭，不缺一个好官，却少一个好说书先生。
以后晚辈要是能将此门发扬光大，咱也弄个祖师爷当当，后辈说书的天天烧香磕头，不比当官强？”
李纲捻着胡须想了想：“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还是江湖冷暖看的少啊。不知道当官的妙处。”
“当官的妙处？是光耀门楣还是拿捏百姓？晚辈认为，当官就应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有志向之人，都是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自己还没吃饱饭呢，哪有心思操心别人。”
柳书辰心道，天底下谁不想当官？只要不傻，谁不知道当官的妙处？小爷背地里干着杀头的买卖，不也是为了当官？我只不过是不想跟着你当官，怪吓人的。
李纲却抱着小雅不再说话，而是细细品味柳书辰的话：“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等名言，当以传世啊。”
李纲抬头看着柳书辰，怎么看怎么满意，这样的孩子，说书可惜了，大唐需要这样的官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