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内阁的难处
“诸位阁老，他们相不相信不是咱家考虑的问题，咱家需要的考虑的，是陛下既然没有明确示下，那大朝会便不能取消。至于到时候怎么跟朝臣解释，就不是咱家的事了。”
“你~”高拱听到冯保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暗道冯保这打了一手好算盘，把锅甩给了内阁。
如此一来，朝臣见不到皇帝，自然不会怨恨司礼监，反而会埋怨内阁没有提前知晓。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强压心中不满，耐心劝说道：
“冯公公，陛下确实没有明确示下。可你也知道，大朝会乃我朝大典，到时候锦衣卫陈设卤簿仪仗，教坊司陈列大乐，礼仪司陈列诸国文书、贺表、贡物，京城六品官员俱要参加。
陛下自继位以来久未临朝，群臣期盼万分，我等也希望陛下临朝弭平非议。因此不可谓不重要，不隆重。
可这几日西苑发生之事，属实过于突然，惹得京城议论纷纷，如果陛下再不出席朝会，到时候群臣议论，怕对朝局不利啊，我等相信，这也是陛下不愿看到的。”
就连一旁的张居正也忍不住劝说道：
“高阁老说的对，冯公公，依我等看，还不如取消为好，现在通知各部，还是来得及的。”
有了张居正说话，冯保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摇摇头。
“诸位阁老，你们想的是朝廷，咱家跟老祖宗想的却是陛下。大朝会之事是陛下定下来的大事，陛下没有下旨取消，那便万万不能取消，内廷的教训不远，还请诸位思之慎之。”
冯保说完便不再言语，反正他把意思传到了也不想多待，当即躬身而退。
看着冯保离去，内阁四人面面相觑，张居正等人拿不定主意，随即望向高拱。
“肃卿，如何是好！”
高拱一时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长叹一口气道：“依司礼监的意思办吧，至于明日如何，就只寄希望于陛下明日出关了。”
其他三人也知道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纷纷点头，事到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要不劝一劝张四维、葛守礼，也算有备无患，不然明日怕不好收拾。”
吕调阳迟疑片刻，望向高拱面色忧虑道。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能做好提防，不然明日怕真不好收场。
杨博一听这话瞬间摇头：“见了也没有用，我跟叔大已劝了好几遍了，可他还是铁了心要上书，不仅如此，六部许多朝官都被他串联起来了。要不是我们压着，陛下也不屑于理会，他们怕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言到此处，张居正也接话道：“张四维其实还好，虽然其言辞激烈，可也不过想劝谏陛下徐徐图之，切不可急躁，导致杀戮过盛罢了。依我看需要警惕的是徐国公他们。”
徐国公~
此言一出，高拱等人纷纷望向张居正，只见张居正继续道：
“我记得一个月前，陛下刚刚下诏要推行新政，更要革除京营弊症后。当时前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等勋贵便一起上书，想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最后甚至连徐国公徐国璧都上题本，直言改革京营之事断不可行，都被陛下留中不发。其后他们虽然没有继续上书，可我听说他们依旧在暗中串联，不少勋贵早已加入其中，只不过因为内廷之变，投鼠忌器，所以隐忍不发。
而如今王崇古抵达京师，试问这些人焉能坐以待毙。哪怕明日不请求陛下收回成命，也定会在王崇古整治京营的过程中使绊子，不可不防。”
“叔大说得对，此事我也有听闻，听闻之前内廷之乱中，被处死的原京营提督内臣陈远就与他们有过串联。因此前段时间他们还颇为消停。前日王崇古一进京，昨日就立刻有人上书再次提及京营改革之事，这怕就有定国公等人的授意。”
高拱听着这些话缓缓点头，定国公他们的动作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那些是勋贵，根本不是内阁能够制衡的。
而现在陛下又再次闭关，他们真要闹起来自己可真没办法。
“此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是要说防备确实千难万难。陛下乃天人也，可我等却是凡人，并且勋贵与国同休，除非其触犯律法，否则我等很难惩治。我看此事还是等陛下出关后，告知陛下，由陛下定夺。”
“当时如此~”
司礼监与内阁之事并未传出皇城，可关于内廷乃至西苑的种种传闻，早已甚嚣尘上。
加上许多被驱赶出宫后的宦官们言说，使得民间有关于此事的传言更加耸人听闻。
有人说是皇帝与太后决裂，于是太后让奸宦冯保将太后囚禁于西苑。
有人说皇帝在西苑阅武时，被刺客刺伤，因此东厂锦衣卫这才将其团团围住，目的就是寻找凶手云云。
而更有甚者，还说皇帝在西苑修炼法术，最后更是信誓旦旦说其地址就在西苑琼华岛上。
除此之外，更是详细给出了皇帝修行的细节，皇帝每日在岛上修炼，为此还让人每日提供丹药、沃土，而最后更是修行出了问题，需要食用血食才行，因此才会如此重用那个奸宦冯保。
而现如今之所以西苑突然封禁，绝对是因为皇帝修炼出了问题。
如此种种，仿佛说得跟真的一般。
不过这些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无用，大明言论开放，这些内容顶多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而对于京城六品以上的官员来说，这些离奇的谣言如果是以前，他们自然是不会信的。
可他们之前也听说过关于内廷之乱的种种传闻，里面不乏皇帝神功盖世剿灭叛逆的谣言。
这让他们也忍不住嘀咕，不敢否认谣言的真实性。
有些人甚至暗下决心，准备明日一早大朝会时，定要向皇帝呈报此事，请皇帝平息谣言。
而时间也很快来到了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