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太子宾客
缺了半拉耳朵、鼻梁经过矫正仍旧留了痕迹的白崂，经过二千里奔波抵达长安城。
沿途都有医人照料，白崂的伤势好了大半，只是精神依旧萎靡不振。
将媵与老仆安顿到一个旅馆内，白崂穿上绯色朝服，领了角笏，跟着太子安排的千牛备身入皇城、宫城，静候朝廷发落。
风韵犹存的媵不能给某人看见，这是白崂的底线，谁让他有前科呢？
趋步上殿，白崂含泪举笏：“臣白崂未能为朝廷保住饶州，罪该万死！”
太子丰亨昂然开口：“众寡悬殊，鄱阳城失陷势必难免，不能苛责于人。”
“白崂身为牧民官，武艺不通，犹持三尺青锋剑，在城头奋力厮杀，身负七处伤，鼻梁撞歪，耳垂被削。”
“如非太子左卫率有翊卫阴差阳错出现，生生拉他离开鄱阳城，只怕使君已经殉国。”
“臣以为，如此忠心耿耿人物，虽有过，却宜昭告天下，我丰朝对忠义之士只有嘉奖。”
原本想出班弹劾的侍御史竹铮止步了。
即便白崂真的拼命了，按照御史台一惯鸡蛋里挑骨头的秉性，也能轻易挑出过错。
何况白崂为官，真不是啥清官。
问题在于，太子出面力保了，再弹劾就有触太子逆鳞的危险。
当今天子是强弩之末，早晚得让太子登基，犯不上在这个时候忤逆太子。
中书侍郎韦代封一声长叹：“白使君好歹有三千兵……”
丰亨脸一红，没接这话。
当初的韦正鼎，就是被他抽走全部兵力，才不得不投了义军。
韦代封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是在刺向太子呢。
上元天子缓缓开口：“查白崂忠勇可嘉，失饶州非战之罪，朝廷自当赏罚分明。”
“今东宫正三品太子宾客出缺，着白崂补太子宾客。”
太极殿中，官员们都张大了嘴。
这不仅仅是正四品下下州刺史升官的问题，而是白崂鱼跃龙门，跻身三品大员行列！
哪怕，这个三品官职没有任何实权！
白崂伏地，声音颤抖地谢恩。
原以为，正四品下就已经是他这辈子的巅峰，想不到还能入宰辅行列！
更最重的是，这个位置绝佳，等太子登基，自己就是从龙之臣啊！
别的不说，自家那在国子监太学就读的儿子，就能转到国子监国子学就读了！
随身虎符及紫色朝服、官服、公服、牙笏授下，册授文牒当场颂读，让白崂老泪纵横。
竹铮轻轻叹了一声。
册授的流程需要走三省，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明显上元天子早有准备。
幸亏自己没有跳出来上眼药，要不然后面有苦头吃了。
白崂就是丰朝要竖起的典范，在这个大前提下，他贪一点没事，就是有杀人放火的勾当也必须按下。
白崂退下，太极殿内一片寂静。
饶州失陷是不争的事实，义军的地盘在急速扩张，丰朝偏偏抽不出兵力剿灭义军了。
“伪魏气势汹汹，在洛阳城下几度与左右神策军交锋，神策军只能倚仗城墙之利防御。”
“幽州节度使出兵三万勤王，与伪帝石碌山大战于冀州武强县，持平。”
“扬州都督府出兵南下，夺杭州、睦州，压制越州都督府，没有与楚州反贼交战的意图。”
侍中裴贞昌平静地陈述完糟糕的现实。
局势已经失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
本应牵制义军的扬州都督府，此刻也忙于扩张，跟隶属朝廷的越州都督府内讧，纵容得义军再夺二州。
“扬州公主是否想自立？”
竹铮缓缓抛出一个君臣不敢面对的问题。
扬州都督府拥兵七万，即便战斗力弱了一点，也完全有资格自立为王。
更狠一点，直接称女帝！
丰朝最大的问题是，根本没法阻止局势恶化，顾得了头顾不得腚。
“安西军、陇右军向来彪悍，可否令他们抽二万兵马勤王？”
特意被召上殿的太子司直裴禅师开口，一张丑脸绽放着智慧的光芒。
太子丰亨想说西域、陇右不容有失，想想眼前糟糕的局势，只能闭嘴了。
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先顾洛阳这一头吧。
上元天子想了想：“兵部送虎符给二军，让他们尽力抽人手勤王。”
满殿的大臣看向裴禅师，依旧满眼鄙夷。
那么丑的人，是怎么混入官员行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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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下。
魏国大将军王石庆宗率军驻扎城外，偏偏不肯强攻洛阳城。
“大将军王，如今左右神策军萎靡不振，正是一举夺城的好时机啊！”
监军史克定极力劝说。
石庆宗呵呵一声：“骑兵夺城？是你喝多了，还是本王喝多了？”
洛阳的城防之利，不是其他坚城能比拟的，石庆宗能压得左右神策军不出城应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强攻不是不行，伤亡代价石庆宗承受不起。
这年头，兵马才是立身之本。
史克定忧心忡忡：“再这么对峙下去，丰朝抽调边军参战，我魏国危矣！”
“殿下曾经说过，洛阳雄城必须夺下，魏国才有能力跟丰朝抗衡。”
“否则，以一隅抗天下，不能持久。”
石庆宗的脸上带了些许嘲讽：“骑兵夺城，本王是做不到，要不请太子来领军，给本王打个样？”
洛阳难打是事实，石庆宗有强烈的抵触情绪也不容否认。
前头流血厮杀的是他石庆宗，后头立为太子、坐享其成的石庆徐，换谁能服气？
偏偏石庆宗领兵的本事仅次于魏王石碌山，就是想找人替换都办不到。
石庆宗磨洋工，石庆徐再心急如焚也白搭。
惹毛了石庆宗甩手不干，石碌山在北线抗击幽州节度使，南面立刻得抓瞎。
史克定虽然是太子石庆徐的心腹，却也知道现在必须靠大将军王撑起大局，自然不敢行险。
“大将军王，洛州人口众多，要不然抓壮丁来攻城？”
史克定抓耳挠腮，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石庆宗呵呵一笑：“但凡不用本王的名义，监军要怎么弄都行。”
史克定脸都绿了。
石庆宗不肯背这口锅，怎么才能替太子石庆徐搞臭他？
“监军可以向太子上笺，求取兵力、粮草。有足够的步兵，本王一定夺取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