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坐地户
宋州的商贾闻风而动，公推的首领笑容可掬地到了楚州都督府，并送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为礼物。
“小人子杰，代宋州商贾献上一龄小马驹，搏大公子一笑。”
如果是送安平的，这一份礼物没有多大意义。
可送给安定么，安平就笑纳了。
曹州与宋州毗邻，安平对宋州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宋州两个大姓宋氏、子氏同出一源，虽然行事低调，底蕴却深厚得吓人。
“事先声明啊，楚州都督府没兴趣接收丰朝那些劣质铜钱，最好是以物易物，或者直接用足金交易。”
除了推广义军的大楚兴宝，安平不忘踩丰朝铜钱两脚。
子杰叹了一声：“朝廷的铜钱，确实越来越下作了。”
“幸好，我们还能倒腾一些马匹、皮毛，应该能让楚州都督府喜欢。”
双方默契地不提“义军”一词，有种掩耳盗铃之美感。
马匹肯定不会全是战马，挽马、耕马、乘马也会有一部分，对于缺乏畜力的楚州都督府来说，来者不拒。
皮毛也不会是狐裘之类的玩意儿，指的是皮甲。
只能说宋州商贾能量惊人，连犯禁的皮甲都能弄到手。
“洛州有作坊，硝制的兔皮天下一绝嘛。”
子杰意味深长地说。
能硝制兔皮，自然能硝制皮甲。
这年头的官府，给钱就能办到绝大多数违禁的事。
如果不能办到，说明钱给的不够多。
宋州的坐地户可不是白当，子杰他们在河南道的多数地方畅通无阻，才敢跟楚州都督府提淮盐的买卖。
能大摇大摆地通过运河拉战马、皮甲来楚州，这能耐就不是普通商贾能比拟的。
“至少三成是战马。”这是安平的底线。
子杰笑了：“单批次不敢保证，但每年至少有三成战马，胡马。”
这一点倒不稀奇，洛州是丰朝的经济中心，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审查还没有长安那头严格。
最重要的一点，因为黄先之起事，洛州大都督成了替罪羊，除官回长安城圈养，整个洛州大都督府以从三品长史代管。
洛州刺史也是从三品。
问题就来了，两个品秩相同的官员，如果颁布的政令相互冲突时，下面的官吏听谁的？
所以，子杰他们这些商贾才有更大的空子可以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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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枣红马的安定喜笑颜开，小手开心地抚摸着马颈。
秋剑眉抱着安定，将他的小手伸到马鼻前，枣红马用呼着热气的鼻子拱了一下安定的手掌，乐得他咯咯直笑。
枣红马并不能成为战马，只是一匹普通的乘马，却因性格温和、毛色美丽而得安定欢心。
只能说，子杰他们这种商贾太会揣摩人心了，送礼惠而不费，却比重金相赠更讨喜。
秋剑眉看了安平一眼，眉宇间隐隐带忧虑：“这么削减扬州都督府的淮盐份额，会不会引发其他反应？”
安平呵呵一笑：“盐府已经赴楚州南边巡逻，谨防扬州都督府生事了。”
“再说，舒武渊那一仗，背后就有扬州都督府的影子，怎么都要还以颜色。”
也就是实力不足，要不然得让扬州都督府割地赔礼。
不是一味忍让能换取和平的，该亮獠牙亮獠牙，该撕咬的时候，哪怕遍体鳞伤也得咬下对手一块肉来。
只有让对手知道痛、知道自己敢打，才不会再咄咄逼人。
扬州都督府蓄力、再蓄力、还蓄力的后果，很可能蓄到永远使不了力。
盐府兼起守土职责，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娘子府的主要兵力布防于水路。
秋剑眉笑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娘子府的兵力不足。”
整个义军都在扩招，只有娘子府的征召不太顺利。
这个时代的多数女子仍旧操持家业，汉子当兵了、没了，娘子依旧得咬牙耕种家里的田地、奉养家中老人、抚养儿女。
能够以各种各样原因脱离乡土、加入娘子府的女子数量本来就不会太多，娘子团晋升娘子府时，楚州能征召的娘子基本都来了。
“让娘子府分赴濠州、泗州、徐州、海州征召兵员，要求四州官吏配合调查应征兵员的底细。”
安平轻声说。
他抱着安定在马背上摸了一遍，安定才心满意足的下地，看着亲兵将枣红马牵入马厩。
因为逃兵一案，安平现在对兵员摸底格外注重，秉持宁缺勿滥的原则，对诸府征兵也格外在意。
秋剑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五个州的娘子，能乱成什么样子你知道不？”
安平尴尬地咳了一声。
别看娘子府战时用命，军纪也很严整，可在休闲时，那就是虎豹窝，相互斗心眼，各种虎狼之词层出不穷，就是两世为人的安平也承受不起。
“这样，其余四州的娘子，按州分团，让她们每月比一次，从内务到弓箭、枪阵、单兵厮杀，胜者加肉，败者给胜者洗一个月袜子。”
安平的主意很好，就是洗袜子狠了点。
因为操练的负荷极大，就算是传说中的香妃到娘子府里也得流臭汗。
连着穿几天不换的袜子，靠墙都能立起来。
同州的人为一团，就避免了大多数言语不同的弊端。
当然，十里不同音也偶尔存在的。
秋剑眉看了一眼安平：“要不要纳个媵妾？”
夫妻二人各自领军，虽然相聚的时间也不少，中间难免有空窗期，秋剑眉担心安平忍不住风花雪月。
安平哈哈一笑，微微摇头。
不是人到中年不得已，是忙碌的生涯，让他根本没时间理会这种琐事。
精力旺盛？
不是事，跟着甲府狠狠操练一天，倒通铺上就能打呼噜，啥兴致都没了。
再说，安平以前不是没纳过妾，齐人之福也就那样，鸡毛蒜皮的事倒是不少。
“安定是义军的少主，现在是，以后也是。”
安定更不愿意看到嫡庶之争。
倒是秋稳已经成婚了，留下子嗣以后，安平准备让他跟曹叔森一段时间，日后义军的暗探交给他。
“弟媳说了，要带医学生去楚州乡里，给庶民诊治，权当给他们练手。”
“我准备派一队娘子府兵丁保护。”
秋剑眉开口。
风灵儿带医学生下去，多少带点风险，派兵守护也没事。
“不过，这世上唯一无药可救的病，是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