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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戒野

三面夹击,纵然庐州军拼死抵抗,也不过是让楚中一更加兴奋罢了。

“姚元震老儿,看你也是条汉子,降了本刺史,可以给你个长史当当!”

虽然楚中一的性格比较恶劣,但胜者通常是比较宽容的。

这也是他的恶趣味,想看着姚元震在他面前低眉顺眼,想来比一刀杀了他更解气。

姚元震咬牙,挥舞木枪向楚中一杀来,脚板却痛得像万千根针在扎!

百余里的距离,其中五十里他是用双脚奔走,满是老茧的脚板竟然起了几个血泡!

要是腾出一点时间,把血泡挑破了,姚元震还能忍着痛楚大战。

可现在,每走一步他都痛彻心扉,冷汗不断从发根渗出,带着些许盐分的汗水突破眉骨,流淌进眼眶里。

辣眼、视线模糊,姚元震依旧执着地冲向楚中一,凭着感觉荡开刺来的木枪。

一支射甲箭呼啸而来,姚元震本能地挥枪格挡,谁料脚板血泡骤然剧痛,导致他的木枪慢了那么一点点。

箭矢破开山文甲,扎到他的左臂,让姚元震只能单手挥枪。

三支木枪合力,打掉了姚元震手上的木枪,将他压制伏地。

“都尉!”

残存的三五名亲兵怒吼着冲过来,立刻葬身于枪林之下。

“嗬嗬!”姚元震徒劳地挣扎着,却被庚府兵丁捆了个结实,押到楚中一面前。

楚中一仰天狂笑:“哈哈哈!叫那几个都尉再看不起人!谁能像我一样独夺一州、力擒一将?”

凑趣的声音四起。

楚中一的口碑不算好,能力其实也就凑合,偏偏就在众人意料之外获得成功了。

巧夺寿州还能说是楚中一处心积虑,在庐州军挑衅时就分兵围合肥,抓时机、抓漏洞的能力也显现出来了。

身为胜者,楚中一的心态变好了,都懒得折辱还在破口大骂的姚元震。

庐州军败了,合肥的城门自然会为义军敞开。

再坚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凭庚府、庚一府、游奕府的实力,攻打合肥城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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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县东边,山巨野不惜代价地跟安平对攻,甚至不惜持枪上阵跟安平对攻。

因为,海陵县主已经派谒者前来,在偏师里公然斥责山巨野无能、怯弱。

山巨野只能率着剩余的四千兵马跟安平拼命,哪怕听到火铳密集的响声也只能听而不闻。

安平的枪法一般,偏偏力气惊人,枪干撞击的力量,往往让山巨野刺出的枪锋偏移许多。

山巨野身材魁梧,偏偏力气逊了安平一筹。

拔略胡大叫一声:“将军!让末将来!”

一挥木枪,拔略胡跟山巨野斗在一起,娴熟的枪法、不输安平的力气让山巨野想吐血。

安澜率甲二府敲边鼓,一边厮杀,一边奋力呐喊:“扬州都督府的袍泽们,上官舍了你们性命邀功,明摆着就是送死啊!”

“庐州军已经全败,合肥城尽归义军,你们再送死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当兵吃粮吗?扬州都督府的粮能吃,楚州都督府的粮不能吃吗?”

三寸不烂之舌鼓动,竟然真起了一些效果,零星有兵丁弃了兵甲蹲到一边,等候义军发落。

义军战鼓齐鸣,号角连吹十二声,兵丁齐声发出怒吼:“弃兵甲者不杀!”

大势已去,没有几个人会负隅顽抗,很快山巨野身边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持枪了。

安平认真地对山巨野开口:“录事参军,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越王丰雄或许是个不错的效忠对象,可海陵县主气量太狭窄,甚至因琐事而妄动干戈。”

“越王择嗣的眼光不够,哪怕是纨绔、倒霉的丰之柏,都比海陵县主能支撑得更久。”

安平与山巨野绝口不提的,是山巨野的家眷。

山巨野早在一年前就悄悄通过高邮县地盘,将家眷送到了相邻的楚州安宜县。

安平知道,山巨野知道安平知道,彼此心照不宣。

山巨野相信,安平不至于下作到挟自己的家眷迫使自己归义军。

事实上,安平也确实如此。

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不管他站在哪个立场,安平都没有理由为难他的家眷。

山巨野弃枪,一屁股坐到满是血污的地上,声音嘶哑:“大郎说,他进了县学当了学生。”

安平收枪:“跟我无关,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再加上安宜县的一视同仁罢了。

山巨野苦笑:“可是,我真做不到背弃扬州都督府啊!”

“累了,不想面对尘世的纷纷扰扰。”

安平叹息:“替你家大郎想想,你要是没了,会给他造成多大的打击?”

“其实,安宜县宁国禅寺也不错,殿阁过百,让令郎想念时也能相见,过渡个几年再考虑是否还俗也不错。”

安平不是非要得到山巨野,至少得保证他不再为海陵县主所用。

山巨野点头,身上的垂死之气一点点散去,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

他早就有出家的打算,却又恋栈不去,再加上舍不得家人,才一拖再拖。

“罢了,我这俗人就去宁国禅寺走一走,烦劳都督嘱托寺主一声。”

扬州都督府少了个山巨野,楚州安宜县宁国禅寺多了一个法号戒野的比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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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的失陷在海陵县主的预料之中,可山巨野率领的偏师全军覆没,确实震撼到海陵县主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时气恼的斥责,让山巨野拼尽五千人,跟义军硬碰硬。

不过是一时任性而已,录事参军何至于如此!

都督府内隐隐约约传来流言蜚语,山巨野奋战到最后,以出家的方式退出两个都督府的纷争。

海陵县主勃然大怒,让谒者去捉拿山巨野的家眷,这才知道,山巨野在一年前就转移了家眷。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砚台、笔洗遭了殃,被砸到了石板上,裂成几瓣。

更让她恼怒的是,都督府隐隐有小话满天飞,说越王选错了继承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丰之柏那个废物,怎么能与本县主相提并论?

暴怒之下,海陵县主责令问事打死几个嚼舌头的流外官,扬州都督府内一片死寂。

总算这一次扬州都督府还有滁州进账,勉强能抵去一部分战败的影响。

再加上丰之柏远走海州,再没人能动摇海陵县主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