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在乎
连升两级啊......上面还真是当成喜事办了......
仰起头，查尔斯看向近在咫尺的骑士。
他比自己高了不少，下巴很宽，蓬松的头发如同洒在草地上的金色晨光，柔和而不失凌厉，微垂的发梢又平添几分慵懒的贵族气息。
小时候，他在维里埃见过骑士老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人物：骑着高头大马，头盔上的羽饰高高竖立，随风轻摆，优雅却又充满威严。披风是深红色的，边缘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让路。
年幼的自己只敢躲在索莱尔夫人的裙摆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骑士老爷在市民们的欢呼声中穿过市中心的大道。
“下面，有请莱因哈特骑士为索莱尔三级军士长授勋！”
万众瞩目，掌声如雷，骑士将早已准备好的识别章往查尔斯胸前一摁，漫不经心地佩戴起来。
冰山般的脸上终于有了细微表情，那是对“冗长无聊的活动终于步入尾声”的期待。
嗯？
这是查尔斯第一次面对面、以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这位骑士大人。灵感彷佛被触动，查尔斯莫名感到对方身上有一股非人的浩瀚气质，令他无端萌生一股想要跪拜的冲动。那双令不少贵妇人沉迷的眼眸中，似乎有点点星光在聚合、分裂，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比娅丝卡和波恩上尉，不，比那天遇到的菲尔德大师还要强大......
佩戴完毕，查尔斯低头看了两眼。
银鹰展翅翱翔，右爪握着一支熟悉的血色短箭，与之前不同的是，雄鹰胸前还镶嵌了一枚金质五角星，阴刻的数字“1”位于正中，随视角转换，散射出金光璀璨。
“......有点戴歪了。”
“......”
似乎对一名三级军士长敢主动和自己搭话感到惊讶，莱因哈特骑士先是愣了半秒，之后耸了耸肩：“哦，我不在乎。”
“宣战以来，我们打下的所有地盘都丢了。”
“我不在乎。”
查尔斯面色如常，突兀的言语却像是点破了寓言中“皇帝的新装”，让整座大礼堂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而骑士这次没有犹豫，彷佛整件事和戴歪了识别章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如果和之前一样稳扎稳打，我们是可以赢的。”
“我不在乎。”
塞巴斯蒂安上校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对于刚刚向来宾们暗示自己和查尔斯的亲密关系，他感到追悔莫及。
刚刚领受血箭战功、晋升为三级军士长的尼古拉浑身都在哆嗦，这位敢于向神话生物发起冲锋的勇士，此刻却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本能地向旁边挪了挪。
“如果你不胡乱指挥、临阵脱逃、破坏军纪，我们本无需付出如此大的牺牲。”
“我不在乎。”
查尔斯语气越来越尖锐，不是抱怨、不是指责——控诉，在这座大礼堂内、在社会名流面前，他在控诉！
骑士却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现场气氛已经降到冰点。
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侯爵小姐紧张地捂住嘴，似乎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在一众彷佛被施了定身法的来宾中，一直保持沉默的总军长曼施泰因将军却从椅背上挺起上身，转过头，用独眼饶有兴味地瞥向侯爵小姐，脸上带着一副“瞧，我早料到会这样”的复杂表情。
“可我们......我们死了几万人！”台上，再也抑制不住嗓音的颤抖，查尔斯开始一个接一个念那些死去战友的名字。
“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在乎。”
“你说的那个鲁比，还有别的谁谁谁，我全都不在乎。”
被打断的查尔斯一下子放松下来，彷佛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谢谢你告诉我，其实我这两天一直在犹豫来着......”
“现在我清楚了，既然你只在乎自己的命——
——我只能宰了你！”
话到最后已成嘶吼，寒光乍现，一把圆柄匕首从后腰拔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向骑士的眼睛刺去！
扭腰、送胯，灵能集中于手臂，几近沸腾、无可阻挡！查尔斯已然锁定目标，自信满满：这一击，必将通过眼窝插到骑士的脑子里去。
再怎么高阶的非凡者、再怎么强大的非凡力量，要是脑子被搅成了一坨浆糊，怕是也活不成了吧......
之后的事情，究竟是绞刑架还是断头台，就让宪兵去考虑吧！
“啊！”
所有来宾一齐惊呼，侯爵小姐更是被意料之外的展开吓得花容失色、捂住了眼睛。
匕首亮出的一刹那，一名身材瘦小、脸上戴着笑脸面具的黑衣人凭空显出身影，挡在侯爵小姐面前。一旁的总军长却是见怪不怪，似乎对对方的存在早有预料。
什，什么！？
查尔斯瞪大了眼睛，彷佛见了鬼一样。
与预想中脑浆迸出、鲜血四溢的情况相反，他甫一出手，对方板甲突然绽放出一道柔和白光，将骑士全身笼罩。
即使骑士本人未戴头盔，那层薄薄的光幕依然将他灌注灵能的全力一击挡在眼球前几厘米处，任凭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刀尖就是不得寸进！
这是......和娅丝卡那时一样......
在赫图拉，他曾亲眼目睹过娅丝卡的非凡能力，那时的圣洁白光只能勉强覆盖上半身，更别说延伸到面部了。
违反常识的景象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狂妄与不自量力，又像是在提醒：在神秘的海洋中，他只是堪堪到达海边，捡到了一两块漂亮的鹅卵石。而海面之下，那阳光无法到达的黑暗中，还有无数他无法理解的强大存在。
“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骑士摇摇头，似乎在抱怨眼前的小角色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我自己的命——”
砰！
“——我也不在乎。”
他轻描淡写，随意一脚踹在查尔斯胸口，将他踢得倒飞出去。力道之大，甚至让查尔斯撞塌了身后的墙壁，口吐鲜血，昏死在瓦砾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