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到瓦子
匕首反射的寒光映照出持刀者清秀的脸庞,一声娇叱后,匕首朝叶棨刺来。叶棨迅速伸手抓住了对方隐在刀刃寒芒之后的手腕儿,顺势打掉了匕首。
对方一看匕首落地,一招撩阴腿朝他胯下踢过来,叶棨连忙抬腿挡下这招断子绝孙脚,问道:“小娘子,你我有多大仇怨啊?”
“淫贼,你……哎,你不是他?你是……”姑娘似乎发觉自己认错人了。
这时叶棨也放下姑娘的手腕,借着远处昏暗的灯光,他才发觉这姑娘他昨天见过,这正是昨天被被他们误打误撞救下来的姑娘。
同时,姑娘也认出了这是昨天救她的人之一。
至于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从昨天讲起……
这姑娘姓桑,行七,人称桑七娘。
昨夜桑七娘担心被爹娘知道她的遭遇而担心,所以没让流星送到家门口。可是虽然瞒住了爹娘,桑七娘自己却被气的失眠了,夜里七娘独自靠着窗户赏月,心中打定主意决不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气。
她家里经营一家瓦子,也算是吃江湖饭的,平日里七娘行事也有些江湖气。她始终认为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才是正理,而且这等恶人不能就这么放过了,这几分侠气跟陈慥倒是有些相似。可惜昨天七娘太过紧张,没听到陈慥要去抓淫贼的打算,否则也不至于放不下这件事儿。
恰巧今日桑七娘在瓦子里听到几个讲史的老先生闲聊说道,大部分泼皮一旦成功占了姑娘便宜,就会在朋友面前侃侃而谈以作炫耀,其中有人甚至会病态的回到案发地点回味回味。
听到这些,桑七娘心里有了主意。今晚入夜之后,她翻出床下的匕首,悄然来到昨日的地点,如果那个淫贼当真如同老先生所说,她就来个了断,也算为东京城除了一害。
所以才有了今夜险些了断叶棨的事儿……
发觉自己险些错伤好人之后,桑七娘涨红了脸跟叶棨道了个歉,解释了一下误会。
叶棨心想:误会二字说起来轻松,可你差点要我一条命。不过腹诽归腹诽,面对漂亮的姑娘,叶棨没办法责怪。
“小娘子,就算遇到泼皮也没必要动刀子,杀人要偿命的,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叶棨一边说着,姑娘一脸狐疑的看着他,随即嫣然一笑道:“看不出郎君年纪不大,说话竟然还老气横秋的,今日事是七娘不是,再跟您道歉一次。”
说完,桑七娘甩开长腿,大步流星的走了。听到桑七娘的话叶棨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年方弱冠的叶棨,不是那个中年被甩的陈尚了。
想到这一点,他对于回到未来的想法又有些迟疑了。回去,就等于放弃了“再少年”的唯一机会啊!是在家人面前做一个中年失败者,还是在千年前的北宋做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青年?
返回客栈的路上,叶棨始终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路边的树上,匕首握柄上缠绕的白色麻绳似曾相识。
“桑七娘的匕首怎么会在这?”叶棨刚拔下匕首自言自语,猛然听到一声布匹被撕开的声音,本来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明显。
单身女子未见人影,随身兵器钉在树上,附近传来布料撕裂声音……叶棨扯开嗓子大声吼道:“桑七娘!桑七娘!我是叶棨,你在哪?”
右前方拐角处传来一声呜鸣,叶棨立马拎着匕首飞奔过去。拐过弯后见到桑七娘被卧在被撕碎的衣衫里,身上只剩下贴身肚兜,一个黑影朝前飞奔而去。叶棨没多想,直接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匕首打着旋朝对方飞了过去,正巧割伤了那人的臀部,看得出刀伤很深,黑影中刀后立时倒地不起。
随后叶棨将自己外袍脱下给桑七娘披上,叶棨身材高大,他的外袍能将整个桑七娘都罩住。看着一言不发的七娘,叶棨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这姑娘夜里出门时为了找到淫贼为民除害,结果遇到了淫贼,自己差点被害。
这大侠,真不是谁都能做的。
原本叶棨打算如同昨晚一样,悄悄将桑七娘送回家,这样最起码不会对她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可是他刚才刚才几声大喊大叫,早已惊动附近的巡夜小卒,他刚将桑七娘抱起,就被开封府的人围住了。
这次围住他的人是开封府左厢吏员,二人被直接带到了当直的左厢勾当官面前。左右厢平日都是处理一些民事纠纷,这次眼看事情应该不是纠纷那么简单,但总得先问个明白。
左厢勾当官在听到叶棨的叙述之后,询问一旁被长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桑七娘:“小娘子,他所言可属实?”
桑七娘明显被吓坏了,面对勾当官的问讯竟然一脸茫然,勾当官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遭遇这种事也不忍心对她太严厉,于是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娘子,事关是非对错你总要跟本官说个明白啊。”
这次桑七娘似乎听懂了,白皙的手臂从袍子中伸出,指着被绑缚的贼子颤声说道:“他是淫贼!欺辱我!”未等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相比于七娘子的木然,淫贼说话可痛快的多,听到七娘的指证后直接朝勾当官喊道:“没错,堂上这位也不必再问了。昨夜我见到这小娘子就想一亲芳泽,可惜被人坏了好事,今夜再见到,怎么着也得欢好一番,才对得住上天专门给我的良辰美景。”
听到这无耻的话,左厢勾当官对于今夜的事也不再有犹疑,但是此事显然不是寻常的民事纠纷,而是恶性案件,勾当官已然无权处理,他只能将此事上报,并要求叶棨二人明日到开封府过堂。
临走时勾当官考虑到叶棨和七娘子都衣衫不整,被人看到的话有碍观瞻,所以令人架起骡子车将二人送回去。
可是勾当官没想到的是,原本二人可以步行走小路离开,坐在骡子车上就不得不走大路了,而且骡子后面牵的是一辆板车,无遮无掩,左厢小吏自官府出来又难免有些嚣张,驾车的时候总是不断呵斥两旁,大声呵斥让本来没有注意到他们东京百姓的也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
这次不是有碍观瞻,这次是公开展览,而且免费。
在叶棨二人离开之后,勾当官看着被飞刀射中大腿的淫贼,吩咐左右到:“本官虽然没有审讯此案的权利,但是却有权教训一下泼皮无赖。你方才如此大声喧哗,分明是藐视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打!”
左右厢勾当官在处理民事纠纷的时候,也有打板子的权力,所以打人还真就是他权限之内。相比于开封府三院的捕快,左右厢的吏员总会显得不那么重要。确实,如果说三院捕快是刑警,那么左右厢的小吏就等于城管。不过在教训泼皮无赖这方面,城管的专业性未必比刑警差,甚至在他们之上。
樊楼以北,桑家瓦子外。按照七娘的请求吏员提前将他们放下车,嘱咐了一下明日升堂的时辰后就离开了。叶棨本来也想就此离开,但是想到七娘现在的样子总不放心让她自己走这段路,所以他一直给七娘送到桑家瓦子的后门。
这个瓦子开业时间不足两年,但已然是东京城中最红火的娱乐场所之一,说唱、歌舞、杂剧、南戏、傀儡戏、器乐、百戏、相扑、驯兽、魔术、杂技、弈棋等表演形式应有尽有,除了表演之外,这里还有药品、算卦、成衣、餐饮、理发剃须之类的服务型行业,可以说,瓦子是一个将餐厅、歌厅、戏院、酒吧、茶馆、游戏厅、商场融合为一体的综合娱乐场所。
不过叶棨这种囊中羞涩又初到东京的人,从未体会过大宋的娱乐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只会觉得,瓦子是一个很大的剧院。
桑家瓦子的后门处就是桑七娘一家居住的地方,叶棨按照桑七娘的指示敲响后门,开门的事桑家的小厮,看到自家姑娘这样子立马就去通知了桑家家主,也就是这瓦子的大掌柜。
当桑掌柜发觉女儿藏在袍子里的身体极有可能是全裸的,瞬间双目赤红,看向叶棨的目光充满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