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果报应
顾琢光听后仍旧摇头。
爷爷只教她杀鬼，没教她如何捉鬼。
弹幕见顾琢光二度拒绝，纷纷愤慨她的不近人情。
公屏上接二连三地炸起绚丽特效，有人刷了很多个嘉年华。
【十八个嘉年华够不够请你捉鬼？不够我再刷。】
救护车的鸣叫由远及近，红蓝色光晕照亮了整栋筒子楼。
顾琢光没做解释，微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她不笑的时候，平直的嘴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只要那小鬼在一天，你老婆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差，你好好想想。”
她转身欲走。
花臂男慌忙堵住去路：“好！好，你怎么做都行，我没意见……”
这年头请个大师动辄十几万起步，他所有的钱都用来给妻子治病了，哪里还有闲钱另请高明。
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花臂男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你、你送走她的时候，能不能别让她疼？”
顾琢光点头：“可以。”
她走进花臂男家中，黑暗中，房间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床上，一小团红色蜷缩在女人怀里。
顾琢光从腰后抽出短棍，慢慢靠近。
“你越是靠近她，她越不会醒。”她说。
现在贸然出手的话，恐怕会伤及女人的生魂。
花臂男跟在她身后，疑惑地低声问：“你在和谁说话？”
直播间也只能看见顾琢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有钱了一定换一个能看见阿飘的手机。】
【有点渗人啊，到底是不是剧本？】
【还剧本呐？楼下那小胖子摔成啥样了你没看见啊？】
顾琢光握紧手中短棍，头也不回地回答：“你女儿。”
花臂男一愣，两个叠字脱口而出：“蕾蕾？”
红影有了动静，她缓缓长出白嫩的四肢，然后后是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脑袋，最后抬头，露出一张空白扁平的脸。
“爸爸？”蕾蕾坐在妈妈怀里，歪着脑袋，茫然地喊了一声。
那道声音像是穿透了一层壁障，准确地传到花臂男的耳朵里。
“不要回答——”
顾琢光没来得及阻止，花臂男就激动地越过她，冲到床边，对着虚空激动地说：“诶，爸爸在！”
【你们听到了吗！】
【我还以为我女儿在叫我！】
【所以说这孩子应该不是恶鬼吧？】
【主播你就发发善心超度了吧？捉了找人超度也行啊，我们众筹!】
顾琢光却眉头紧皱，拽住花臂男的胳膊用力将他从床边扯开，同时短棍一甩，把即将掐住花臂男脖子的小鬼打飞出去。
小鬼似乎疼极了，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哇哇大哭。
“滚开！”花臂男像头公牛一样撞开顾琢光，焦急地四处摸索女儿的踪迹，“蕾蕾不哭啊，爸爸在这儿呢！”
顾琢光一时不察，后腰磕到桌边，传来的疼痛让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唉，我闺女疼的时候也是这么哭的，真心疼……】
【这孩子真不是坏的，主播要不放弃算了，我们众筹给大哥找个会超度的来。】
【我看主播是想博眼球立杀伐果断的人设，故意把后果说得那么严重的吧？】
“爸爸、爸爸，抱抱……”小鬼朝花臂男爬过去，留下一路拖拽的血迹。
花臂男看不见小鬼，但还是循着声音站到了她面前，半蹲着张开手，又哭又笑：“好好，爸爸抱……”
情况复杂到顾琢光觉得心累。
花臂男已经完全被迷住了，在那儿和小鬼隔空上演父女情深，殊不知小鬼只是想吃了他。
弹幕也完全不知情，一边倒地骂顾琢光不近人情。
这下顾琢光倒成唯一一个恶人了。
顾琢光抡圆胳膊，对准花臂男后心一巴掌拍下去，大喊：“回神！”
花臂男一个激灵，收回手，茫然四处张望：“我……怎么回事儿，我刚刚好像听见蕾蕾在叫我？”
小鬼眼见就要吃到花臂男了，中途又被截胡，不由怨恨地瞪着顾琢光，却又畏惧不敢发动攻击，只得手脚并用再次爬回床上，缩进女人怀里，细声细气地叫着“妈妈”。
每喊一声，女人身上就会飘出一缕白雾，钻进小鬼体内。
顾琢光看着一团乱的局面不由叹气。
那一缕白雾，就是精气。
如果说之前是女人自愿供给小鬼精气，那么现在就是小鬼寄生在女人身上，不顾母亲死活，大肆吸收精气了。
顾琢光有心想快刀斩乱麻，但小鬼和女人之间的联系太紧密了，一刀下去必然伤到女人的魂魄。
“要是爷爷在就好了……”她说着，对花臂男招手，“你过来。”
花臂男还迷茫着，满头雾水地走到顾琢光跟前：“嘎哈啊？”
顾琢光食指和中指并拢，往他眼睛上一抹。
花臂男下意识闭眼，只觉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时，便看见缩在妻子怀里的那团红影。
妻子的魂魄则是若隐若现，面目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媳妇儿为什么瞧着那么疼啊？”花臂男连珠炮似的发问。
【大哥看见啥了啊？】
【有反转，再瞧瞧！】
顾琢光解释道：“你老婆同样也不想你和她的孩子离开，所以选择用自己的精气喂养。但是小鬼本来心智就不成熟，无底线的喂养只会把胃口喂得越来越大罢了。她逐渐不满足于母亲一个人的精气，又开始吸你的，最近你是不是时常感觉身体疲惫，但是脾气又很暴躁？”
花臂男连连点头，又焦急地问：“那现在咋办啊？”
“这小鬼现在在吸你老婆的精气，你想阻止吗？”顾琢光耐心询问。
花臂男果断点头，相比于夭折的孩子，他更心疼一直在受苦的媳妇儿。
“那现在，去把她拽出来。”顾琢光指着小鬼。
这活还得有血缘关系的来。
“我真该死啊！”花臂男左右开弓，狠扇自己巴掌，边哭边冲向床，“媳妇儿啊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他一把捞起缩在妻子怀中，那团红色的小肉球，哭得更厉害了：“闺女啊，爸爸也对不起你啊！”
肉球和女人之间有一条类似脐带的白线，顾琢光眼疾手快，手刀劈断。
一瞬间，肉球上张开无数张满是獠牙的嘴，发出不像人的嚎叫。
【啊，感觉听见了地府的召唤……】
【我也，刚才我奶的照片一下子倒了。】
“他推了妈妈！是他！是他！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
肉球表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是王耀祖。
顾琢光一棍打过去，本想就此送走小鬼，没想到花臂男转身替小鬼硬挨了这一下，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是、是王耀祖吗？”花臂男喘着粗气，双眼猩红地抬起头。
肉球发出属于小孩子的清脆笑声，从父亲身上吸收而来的怨气让她再次生出了双手。
“爸爸……一起杀掉她。”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顾琢光。
“杀、杀——我杀了那个小畜生！”花臂男怒喝，猛地转头，死死盯着顾琢光。
顾琢光指了指自己：“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