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蛊术

在市立医院的心血管内科病房，惨白的墙壁与消毒水刺鼻气味，交织成一张压抑的网，将病床上的柳如烟紧紧裹住。她双眼深陷，眼窝下淤青浓重，仿若两片乌墨洇染；原本粉嫩丰盈的嘴唇干裂起皮，绽出一道道渗血的小口，像干涸河床上的裂痕；一头乌发凌乱地散在枕间，失去了往昔的光泽，恰似枯萎的水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单调又揪心，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似是命运悬于一线的倒计时。

龙天坐在床边，身姿疲惫却依旧挺直，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如烟毫无血色的脸，大手始终握着她冰冷纤细的手指，似要用自身热度传递生机。“如烟，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之前轻信了什么人？这苗疆蛊术阴毒，不会平白找上你。”他声音轻柔，却难掩焦急与担忧。

如烟虚弱地抬了抬眼皮，眼神混沌，许久，一丝清明闪过，艰难启唇，气若游丝：“两周前，在城郊古旧的城隍庙集市，人来人往、嘈杂喧闹。我正挑选刺绣丝线，一个苗族装扮的老妇拦住我，她身着黑袍，满是褶皱的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幽深得仿若黑洞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说，有上古秘术，能拴住心爱之人，保感情顺遂无虞，永不变心……我，我鬼使神差就信了，还按她吩咐，拿了个模样古怪的木盒，放在了咱家床下，之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对劲……”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咳嗽，身躯在病床上蜷缩颤抖，龙天忙轻抚她后背，心下既怒又急，已然笃定这老妇便是祸根。

龙天霍然起身，在如烟额头轻吻，留下一句“等我，一定救你”，便大步跨出病房，奔赴苗疆。踏入那片神秘之地，山林似一头沉睡巨兽，闷热潮湿的气息是它粗重鼻息，繁茂枝叶遮天蔽日，仅有细碎光斑漏下，脚下腐叶厚积，泥泞黏脚，每一步都似被无形之手拉扯。瘴气如灰色烟缕，悠悠飘荡，龙天以浸满草药汁的布巾捂紧口鼻，可那刺鼻腐臭仍直钻肺腑，脑袋渐感昏沉，脚步虚浮，却凭借执念咬牙前行。

寻至隐秘苗寨，木质吊脚楼错落，烟火袅袅，寨民对这不速之客投来审视目光，满是戒备。龙天几经辗转，寻到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稍通蛊术药理的老蛊师。蛊师抬眼打量，目光复杂：“你这后生，爱人蛊毒深植脏腑，凶险万分。此番解蛊，需三件稀世之物。其一，在‘断魂崖’采摘‘灵犀仙草’，那崖高耸入云，峭壁如刀劈斧削，常年云雾缭绕，山风狂啸似鬼哭狼嚎，崖壁青苔湿滑，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其二，潜入‘黑水幽潭’，捕捉‘冰心玉蟾’，潭水漆黑冰冷刺骨，暗流汹涌似狰狞兽爪，水下还盘绕着能致人麻痹的毒水草，玉蟾机敏狡黠，藏身石缝，极难捕获；其三，前往古苗王遗迹，寻得‘镇魂玉佩’，遗迹内机关重重，暗箭如雨，通道错综复杂，更有守护兽巨蟒镇守，稍有差池，便是死路一条。少了任何一样，蛊毒无解，你爱人性命堪忧。”

龙天抱拳，深深一躬：“多谢蛊师指点，纵是刀山火海，我也定要取来。”言罢，转身即踏入险境。断魂崖下，仰头望去，崖顶隐匿云端，山径窄如羊肠，蜿蜒于峭壁。他手脚并用，手指抠进石缝，指甲断裂、鲜血淋漓，手掌磨破，皮开肉绽，汗水混着血水模糊双眼，山风呼啸，吹得他身形摇晃，似风中残叶，却在崖顶一处隐秘石窝，寻得那散发淡淡荧光、叶片似玉的灵犀仙草。

黑水幽潭边，寒气扑面，潭水仿若黑色绸缎，幽幽泛光。龙天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冰冷瞬间裹紧全身，肌肉几近痉挛，暗流一次次冲卷，毒水草缠上手脚，刺痛与麻痹感蔓延。他憋着气，瞪大眼，在石缝间与冰心玉蟾展开追逐，玉蟾蹦跳逃窜，他险象环生，终是瞅准时机，用备好的藤篓将其罩住。

古苗王遗迹内，阴森死寂，火把光影摇曳，似随时会被黑暗吞没。刚踏入，“嗖”“嗖”几声，暗箭从侧壁疾射而出，龙天侧身闪躲，滚落一旁。摸索前行，岔路纷繁，凭借记忆与直觉，步步惊心。行至深处，巨蟒吐着信子，身躯粗壮如桶，鳞片寒光闪烁，嘶吼着扑来，龙天挥剑与其缠斗，剑刃砍在鳞片上火星四溅，一番苦战，找准巨蟒七寸破绽，将其斩杀，寻得镇魂玉佩。

此时医院里，如烟病情恶化，体温飙升，陷入昏迷，心电监护仪警报声尖锐刺耳，医生护士匆忙进出，用上各种急救手段，却依旧难遏病情。龙天日夜兼程赶回，将三件宝物交予蛊师。蛊师即刻在病房一角设下简易法坛，燃起七色香草，烟雾升腾弥漫，满室异香。他手持银制长针，念念有词，刺向如烟穴位，又将仙草、玉蟾、玉佩精心研磨、炮制，混入药水，喂如烟服下。

片刻，如烟身躯剧烈抽搐，面色涨红如血，牙关紧咬，冷汗如雨下，“哇”地吐出一团乌漆墨黑、扭动挣扎的蛊虫，蛊虫落地，瞬间化作一滩黑水。紧接着，她呼吸渐趋平稳，脸色由红转粉，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龙天疲惫却满是欣喜的面庞。二人相拥，泪水滑落，在这生死考验后，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深情，在病房中静静流淌，似春日暖阳，驱散了苗疆蛊术笼罩的阴霾，也筑牢了他们感情的堤坝，此后岁月，龙天与如烟携手，倍加珍惜这失而复得的时光，再未让阴霾有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