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昨晚没睡好?
纪妄趴着滚了个圈，摸摸鼻，嘴中嘀咕：“差点坏了我的妈生鼻。”
至于被甩出来?
纪妄习以为常，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扔，没什么好矫情的。
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房。
也正是这样的小打小闹经历得多了，纪妄觉得这都是稀疏平常的小事，没太在意，便错过了某人红嫩的耳尖，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次日早晨，红彤彤的太阳还在努力爬上楼顶，酒店餐厅内就已经热闹起来，全是来来往往就餐的人。
纪妄随便夹了几片烤面包，抬着一碗豆浆准备就着吃，只是回头发现里面座无虚席。
他只好端着早餐继续往里走，丰神俊逸的侧颜随着寻找空位头的摆点左右晃现。
下一秒，纪妄就看到了钟爱窗边位置的时暮。
他没有迟疑，直接快步前进，生怕被眼尖的人抢了先，直到在对面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才松了口气。
“早啊师父，今天怎么吃这么晚？”
他寒暄得是丝毫不觉冒昧，哪怕昨晚上还因为口不遮言被扫地出门。
时暮状若未闻，直接漠视，不紧不慢舀起乳白鲜美的汤小口小口地酌饮。
活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印象里还是印象外，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知礼数地调侃他，习惯了独处，由此感受陌生的时暮自然不会给其好脸色。
纪妄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师父，你不是一向起得挺早嘛，今天怎么现在才吃啊，昨晚没睡好?”
还是没听到回应，一看对方那邪魅得雌雄莫辨的脸上凝着比以往更甚的寒霜，纪妄惊觉情况不妙。
遭了，不会真玩脱了吧……
是昨天那件事?手上的早餐突然就不香了，甚至冷得有点烫手。
纪妄心脏突突地搏跳，后脊背突然打起寒颤，脑袋飞速运转着要在黑洞恐惧的压力下找个生路。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衣衫不整，散漫休闲的时暮，和以往衣冠楚楚，矜雅贵气的精致有所不同，不会真被灭口吧……
虽然很没有道理，但时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说不准真是哪修炼成精的灵物。
为掩藏身份还真可能会对见了自己真面目的人下毒手。
他现在还没打不过时暮，不会被整死吧。
沉迷于自己的胡思乱想，纪妄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疯狂挑衅时暮，却能在阴阳阁相安无事生活了十几年的事实。
当然，也视被时暮轻嚼细咽具象化的“人间烟火”为无物。
一味联系起时暮和阴阳阁的神秘来，纪妄突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
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自己真是个精怪也打不过时暮啊(｡í_ì｡)( p′︵‵。)。
“师父?时暮?我真错了……”对上警示意味显而易见的目光，纪妄把到嘴边的话咽下，选择认怂。
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正要把皮子里子抛一边示好，狐狸勾人心魄的潋滟却没再停留。
他只得对着空气讪讪一笑，就把脑袋都要扎进碗里作鹌鹑。
吃完早餐，高大威猛的身子也缩在时暮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像只犯了错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阿拉斯加。
时暮眼角撇见仅用十几年时间，就长得比自己高大的少年在身后搭拉着眼皮，一副知错的可怜样，还是放过了自己。
算了，纠结什么，这就是个傻子，他懂个屁。
他是师父，宽宏大量点也无可厚非。
再想起自己连夜制定的全能牛马进修计划，时暮释然了。
想开了，眉眼间冰雪初融，盈盈水目敛了寒光，只剩下勾魂摄魄，但也因着清淡的性子，让人望而却步，只能远观。
时暮毫无破冰经验，毕竟没有什么需要打交道的人，哪怕是窃运者和失运者，也都是从不在其面前现身。
“我水杯忘餐厅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第一次递台阶，时暮语气干巴，表情都不自然起来。
但凡站他对面的是个凡人或无关紧要的人，还用得着他煞费苦心吗？
纪妄一下子恍若新生，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夭折，还有称霸阴阳阁的机会，根本没有发现时暮的别扭。
“交给我吧，保准妥妥的。”眉飞色舞，纪妄二话不说就扭头回去。
……
纪妄第二次进时暮的房间，敲了敲门示意，收到应许的信号才拧开把手。
时暮正站在室内搭配的吧台边上，手中拿着一个泛着灿光的荷包。
“这是什么？”纪妄顺手把水杯放下，眼神好奇地打量这抹微光。
他从未见过泛出这样金灿温暖微光的荷包，里面装的，好像是功德?
“白濯晏的残魂。”
听到这个名字，纪妄也明显怔愣了一下。
“他们，真的没有挽回的办法了吗？”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功德了，若真的再无后世，未免……
纪妄想着，如果有办法，他挺想为之搏一搏，哪怕机会渺茫。
“明天可以去明台寺看一看。”至于事成败与否，就非人力所能干涉了。
后面这句，时暮没说出来，他们只是平运者，绝不能牵扯到其中因果。
……
翌日，望着眼前蜿蜒盘旋，石板层层递进，深入山中，明暗迭替的路，纪妄突然觉得，通往阴阳阁的路变得可亲起来。
看见时暮气定神闲慢悠悠开始爬，纪妄也不甘示弱，鼓足劲儿头阔步起跃，没两下就把他甩在身后。
爬了一段，朦胧的云雾缭绕着山腰，在墨绿与白茫中，将寥落的行人遮掩与安寂。
纪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阶也牵着叆叇云烟将来时路蒙上丝丝缕缕，层层相叠的白纱。
脑海里突然想起闲来无事时刷的视频，一个初春独自爬山的人不慎坠入深渊，几个月后尸骨才被发现；几个女大学生夜爬，因失温不幸罹难……
哪怕清楚知道时暮并非常人，他还是心神一慌。
要是时暮真那么倒霉，他这一辈子可就没机会打败他，让他恭恭敬敬将阁主之位承手相让了。
说服自己后，纪妄有模有样手扶着膝盖喘起来，眼神时不时往后偏。
站了很久，都没有人再经过。
纪妄更慌了，想都没想就朝着下山的方向扑。
跑下去了二三十层台阶，时暮传的阁内密训才姗姗来迟，内容意简言骇“我到山顶了”。
纪妄：……
他一定是太给这货脸了，等他把他狠狠按在身下那天，他一定让时暮求饶着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