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向夜袭
“啊，小道士，对不住……”
老汉一脸歉意，转头就对着驴子劈头盖脸骂道：
“你这畜生好不听话！万一冲撞了小道长，拿你去填炊饼！！”
“呃！”
驴子咿呀叫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委屈。
“有点意思……”
赵无疾看着驴子好像能听懂人言，而且对他的酒很感兴趣。
莫非是……传说中的灵兽？
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老爷爷金手指，但上地摊就能捡到宝贝的设定依旧套上了？
道士上前问向老倌：
“老居士，这驴子是要卖吗？”
哪怕是假道士，装也要装全套。
他现在喜欢见人就叫居士。
年纪大的叫老居士，女的叫女居士，年纪大的女人叫……额。
“卖，卖哩！”
老者面带愁容，挤出一个笑脸：
“小道士，别看这驴子脾气倔，耕地拉粮都不含糊呢！只用喂他麸皮就行！树皮也行！”
“老人家，这驴子是你家拉磨耕地的牲口吧？怎么想着要卖呢？”杨有粟通过驴子毛发能看出来，这是个干力气活的牲口。
“……我家婆娘前些日子摔断了腿，没钱问医，便只好拿着牲口换点钱财。”
“几个钱？”赵无疾打量一下驴子，问道。
“这……”
老汉眯着眼看了看二人，这一对组合着实有些奇怪。
一个年轻俊朗的道士，一个同样唇红齿白，但是衣着普通的少年，一看就是女扮男装。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四百……不！三百钱，怎么样？”
赵无疾拿出半吊钱，数出些铜板，剩下一股脑扔给了老汉。
在老汉千恩万谢的目光中，赵无疾牵着驴子走向客店。
赵无疾不知道老汉所说是真假，也无意撒钱行善。
只是觉得和这个驴子挺投缘的。
一路上，杨有粟默然无言。
到了客房中，她低头道：
“道爷，请责罚我吧。”
“怎么了？”赵无疾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我是故意问那老人为什么要卖驴的。”
赵无疾无奈一笑。
她真当自己看不出来吗？
这年月，哪户人家好端端要出卖自己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
无非是，天灾人祸，需要救命钱罢了。
再严重一点，卖儿鬻女也是家常便饭。
这狗日的世道，哪个穷苦人家能好过？
她既然知道，却又多此一问，无非是想要让自己生出同情心，买下驴子罢了。
“哦，那是要罚。”
“嗯。”杨有粟很是坦然点头。
“罚你去给那驴子喂粮！”
“额……？”
“愣着干甚？还不快去！”
没好气说完，赵无疾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轻轻抚了抚少女的头顶：
“在我身旁，不用计算这些小聪明。”
“……嗯！”
……
到了晚上，赵无疾本来是打算另开一间房的，只是买驴子花钱太多，现在手中银钱已经不够半月开销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
说来也有些无奈，半吊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一个月了。
赵无疾本来以为自己不再需要为了钱发愁，可没成想……
“我另要了一床被子，打地铺，你睡床上。”
说完，赵无疾又问：“手里钱不够了，没法开两间房，你……”
“道爷，我无所谓的。”杨有粟此时已经将床铺好，乖巧站在一旁，脸上表情没有勉强的意思。
“那就好。”赵无疾还怕这年头，姑娘家都是讲求一个名节，和男子共处一室只怕是有些不妥。
不过转念一想，杨有粟连一个家人都没了，甘愿和自己风餐露宿，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个了。
……
夜已至，月如钩。
窗外无灯，屋内漆黑一片。
床铺之上，一个小巧身影缓缓蠕动，随后轻轻下了床……
钻进了地上的那人的被褥之中。
“道爷……”
其实在杨有粟有动静的瞬间，赵无疾就已经醒了。
他在这个世界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只是想着她可能是起夜，就没再管她。
等到她与自己同枕的一刻，他才惊觉，杨有粟身上没有一片布料……
“道爷，今日你看我那眼神，我晓得……我知你是个好人，不愿用强，我是自愿……”
“滚。”
“道爷……我、我仍是清白……”
赵无疾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听明白吗？滚。”
“现在不滚，明早你就自己滚。”
杨有粟僵硬片刻，缓缓起身，再度上了床铺：
“道爷，如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听说那些大家公子，身旁都跟着一个书童，男女都有……”
语气中带上了些许释然和俏皮。
“哼！”
赵无疾不屑道：“你拿我比那些纨绔子弟？”
“嘻……也是，道爷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
“……”
赵无疾不再说话，一直到身旁的那个呼吸声重归平静，他才再度睁开眼睛。
他不是什么圣人，甚至连正人君子都说不上，若说一个漂亮少女主动投怀送抱，他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上辈子，他估计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而且这事儿两厢情愿，她甚至连家人都没有，就算今晚顺理成章睡一起，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只是一旦两人有了什么肉体上的关系，那他心中也就有了牵绊。
有了牵绊，在这吃人不吐骨的世界，不是什么好事。
并且，他的第六感隐隐觉得，他一旦下手，很可能会有些不好的事发生……
这种不好的感觉并非来自于杨有粟，虽然可能是有些小心思，想用这法子和自己绑在一起，也或许是想用这事儿来麻木自己，摆脱亲人离世的痛苦……但她确实是发自真心如此。
不好的感觉来源于冥冥中的存在……
他乃是通幽之体，不仅五感通灵，就连第六感也远强于常人。
这种没头没尾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可目前确实无处可查，只好先按下不表。
第二天一早，杨有粟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意识寻找身边的人。
道士早已衣冠整齐，手上端着两碗热汤，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昨天那种隐隐有隔阂的感觉，消散于无形。
“道爷，这事儿应该我去干才是。”杨有粟匆忙理了理青丝，露出被子下一片雪白臂膊。
少女略有羞涩，不过还是在被子里换上了衣服，匆忙就要打水去给道士洗漱。
“客气什么。”赵无疾也不是个习惯别人照顾服侍的主，摆摆手道：
“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是一直这么客气，不得膈应死？还是说你不想和我走了？”
“那自然不是……”杨有粟轻声道：“道爷只要不扔了我，我就一直缠着你。”
吃过饭，两人继续去集市上采买一些必需之物，趁着天色还早，赶着驴子走出了招乌县城。
日已高，遍地仍黄。
旅途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