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戒严
“环儿，你当真不愿意跟我回去吗？”
范宗举跟在邱环儿身后，苦苦哀求道。
“跟着你？”
邱环儿冷冷道：“继续去青楼找你，然后被人嘲弄吗？”
“有哪个文人不去风雅之地？！”
范宗举急了：“须知越是放纵形骸，越是能有文骨！！史书上哪一个才子没有些佳人相伴？”
“你又何必如此小气？”
“我、我小气？！”
邱环儿美眸圆睁：“家中你的老母卧床，是我一直贴心照料！寸步不离！”
“你倒好，跑去与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鬼混！反倒说我小气？！”
女子眼中的怒火终究还是熄灭，化为了浓浓的失望。
“……好啊！你回去吧！”
范宗举高声喝道：“你一个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的浪荡泼妇，如今又嫌弃情郎贫苦！回到家中，我看还有人敢要你！”
“你、你！！”
邱环儿脸色羞愤，又被气的煞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聒噪！！”
李捕头一脚踹过去，将书生踢到一旁，骂道：“妈了个巴子，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这没卵子的东西，趁早死一边吧！”
说完，李捕头回头看着落泪的女子，笑道：
“邱小姐不必为这种货色伤心，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一个负心汉伤情如此？”
邱小姐默默无言。
直到家门口，她才开口哑声道：“多谢李捕头宽慰，没想到你还……”
“没想到我什么？我善吗？”
谁知李十全不屑一笑：“老子只是知道，只敢窝里横的都是废物！谁对谁好都分不清楚的废物！”
“……”邱小姐略欠身，转身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
“邱小姐，等一下。”
“怎么？李捕头还有什么吩咐？”
李捕头拿出一个小物件，抛到了女子手中，笑道：
“这东西你收着，心思不宁的时候对其点燃香烛，可安心凝神。”
对这个李捕头，邱环儿只能说没有以前那般厌恶了，但要接受一个陌生男子的赠礼，对她来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想到范宗举让人心里发凉的话，她还是将这东西拿到手里，端详一番。
“好生奇怪，这小人怎么既没有五官，也无四肢？”
……
“你说，这小小的雕塑，便是罪魁祸首？”
暂代县令的大将军于风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小小物件。
木质雕刻，只能隐隐看出是个小人，但没有五官和四肢。
“云霄道人，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赵无疾寻遍了整个旬阳城，发现所有可能雕刻过这殃神塑像的木匠都已经死后，便马不停蹄前往县衙。
将此番发现一一道出。
于风似乎完全不信，如小山般壮硕的身子缓缓起身，冷冷看着他：
“莫非当我是傻子？”
赵无疾面色平静，淡淡说道：“将军信也好，不信也好。这都不是重点。”
“哦？”
“重点是，请将军下令封城。”
“……”于风听了有些沉默，脸色表情稍显微妙。
“既然已知道，这邪神淫祀的信仰并非人们口口相传，而是另有幕后推手。”
“不论这幕后之人如何，将城中百姓与外界隔绝，并且一一查明，将祸根殃苗尽数拔除……”
“方才是正道。”
“……本官必然不会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于风冷冷一笑：“你说要戒严那便戒严？你是谁？”
“我旬阳城虽然地处不毛，但仍有商贸往来！你说封城，那商队如何出入？钱粮如何通行？”
“将军……”赵无疾冷声道：“城中百姓，可连门都不敢出……”
“不过！”
于风打断了赵无疾，自顾自说道：
“本官会下令戒严，只因……本官兄长惨死家中！！！”
轰的一声巨响，于风那比砂锅还要硕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桌木上，木屑四溅！
道士轻扬道袍，替身旁杨有粟挡住了飞速划过的木屑。
“沈候！！”
于风喉咙中嘶吼出这个名字：“我必把你找出来，将你在我兄长墓前撕碎！！”
“传令！！全城戒严！偷出城门者！死！”
赵无疾毫无波动，拉着杨有粟离开县衙。
他现在要忙起来了。
并非为了这只会狂吼的于将军，而是为了只想在这乱世活下去的人。
……
“老于头家的！快快开门！！”
捕快不耐烦拍击房门。
不多时，一个鬓发花白的老妪慌忙开了门，看着皂衣捕快，颤巍巍道：
“官爷、官爷找我们何事？我们的税银前些日已经……”
“不是钱的事！”
捕快有些气恼。
本来近些日子，除了收拾街上一早有可能出现的横尸，就无甚公干了。
可那道长硬是要全城挨家挨户通告搜索，还特意告诫不能偷奸耍滑，不能恶语相向……
于是他便只好耐着性子掏出手中的画像：“这东西你们家有吗？”
老婆子是花眼，凑近盯着纸张看了半天，才忙点头道：“有、有的，是阳神塑像……”
“快点烧了！”
“啊？”
“让你烧你就烧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未了，他又补充道：
“将军吩咐，这是害人的东西！快些烧了，不然你被咒死了，你那断了腿卧床的死老头可没人收尸！”
老婆子慢吞吞将那塑像取出，犹豫道：“可这东西真的有用，官爷，能不能……”
“嗯？！”
捕快脸色一变，手中长刀明晃晃出鞘。
“莫打！官爷莫打！老身骨头松了，经受不起……”
妇人不舍地点起火盆，将那雕塑扔了进去，不多时，便烧成了灰烬。
“哼，多事！”
捕快扬长而去，赶往下一家。
老妇人扒着门缝，看到捕快已经走远，这才紧闭了房门。
慌忙走进内屋，看到自己那原本断了腿无钱医治的老伴，此刻已经站了起来，缓步朝她走来。
“老头子，那黑皮又来祸事了，这次是让咱烧阳神像的！”
老于头动了动嘴唇，面色有些呆滞。
“幸好我之前多要了一个！”
她兴冲冲从床铺下拿出另一个塑像，放上神龛，点上杂香，口中念念有词：
“阳神莫怪，阳神莫怪……”
“若非阳神尊送我一个健全的老伴，我这老婆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说着，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怨毒起来：“都怨那些黑皮！！”
“若非他们，我那可怜的老伴摆摊时候怎会被打成那样？”
“请阳神尊惩罚他们，我要让他们死！！”
说完这话，她端起一碗香灰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