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焚天
虽不知道士为何要拿出一把无锋的木剑。
但内心中似乎有一段记忆在提醒他，很危险……
来不及躲闪，于风眼看道士近身，当下不再犹豫，一连掐掉自己另一只手上三个指甲盖。
顿时，他整个身上都笼罩一股黄气，宛如身子都变成了坚实的木头。
“任你长剑锋利，也无法短时间内砍断我的头颅，等我……”
只是他的思绪还未结束，就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紧接着天旋地转，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于风那庞大的身躯就此倒下。
一如赵无疾曾斩杀过的所有妖邪。
“这玩意还真好使。”
道士看了看手中的木剑，七色的光华已经消散，木剑重回之前那古朴的样貌，看上去毫无价值。
藏在暗处的杨有粟和小和尚也跑了出来。
“阿弥陀佛，道长，我已看到，那邪祟大部分都已随着他消散了。”
“如今之事，只剩下清理干净城中的殃苗即可……”
赵无疾点点头，将木剑递给杨有粟，对永慧道：
“辛苦再陪我走一趟，城中应该还剩不少残余的……”
话还没说完，赵无疾便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前来。
“道长，道长啊！”
来人是身形胖胖的李十全，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喜事，脸上带着笑容朝赵无疾跑来。
坏了，现在于风的尸体可是还在这，要是让他看到岂不麻烦……
只见李十全一路小跑，到了道士面前，已经是气喘吁吁，一脸油腻汗水。
“道长、道长，多谢道长……”
“谢我什么？”
李捕头露出一个自以为真诚的笑容：
“多谢道长，替我解决了那烦人的于风，若非你出手，我可能还要多挣扎一会儿……”
“……？”
赵无疾登时警觉，手已经握上剑柄，冷声道：
“你是谁？！”
“我，道长不认识了吗？我是李……”
说到一半，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对啊，我是……我是谁？”
这玩的是什么把戏？
赵无疾皱眉，眼神示意永慧。
而以往无往不利的小和尚，此刻有些茫然摇摇头：“我、我看不出……”
“我是谁？我是谁啊！？”
李十全表情猛地一变，整个人的面皮越来越浅，紧接着，另一幅面孔浮了上来。
那是赵无疾自己。
然后又是一变，成了永慧和尚。
接着，找来客栈掌柜，殃苗顶替的小孩子，嗜血的于水，木讷的打更人……
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闪过。
最终，那面孔定格，成了一个没有五官，只剩下凹凸轮廓的形状。
“殃神！！”
“小道士……”
那东西“开口”说道：“吾便是你一直寻的神尊……”
“吾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彻底化为了这李捕头……”
并未等他说完，赵无疾的长剑便已经出手。
唰的一下，预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是……
鲜血四溅，那缺了五官的头颅，很顺利被砍了下来。
毫无挣扎，没了生息。
难道这玩意就这么简单就死了？
赵无疾略有狐疑，刚要检查一下那尸体……
“小道士。”
另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进入了县衙，在他面前再度化为殃神：
“每一个殃苗都是我，你大可不必费力……”
“你想干什么？”
它既然找上门，自然是有目的的……
“道长，我想说的是，你已经帮我除了于风，我现在元气大伤，无力伤你，不妨合作……”
“你我之间，本无冲突。”
“呵……”赵无疾嗤笑一声：“当真没有冲突吗？”
“吾知道长宅心仁厚，与吾为敌，是为了这城中百姓。”
那殃神娓娓道来：
“可本神本无意伤害百姓。”
“那丈夫卧床不起的妻子，吾给了他一个完整的丈夫。”
“那儿子痴傻哑巴的母亲，吾给了他一个健康的儿子。”
“那渴求才女钦慕的书生，吾给了他一个如意的妻子。”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城中的百姓所求所愿，吾都全力满足，道长，你何必认为吾是在害人呢？”
“荒谬！”赵无疾被这一派胡言给气笑了，想要再度切掉那颗看上去异常恶心的头颅。
可不知为何。
握着长剑的手却迟迟没有反应。
最让他不解的是，此时心中竟然慢慢有些认同那殃神所说。
“是啊，从结果来看，那些人确实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如果所有人都能融合在一起，那就不会有人饿死，不会有欺压霸凌，各种烦恼也就不复存在了……”
道士仿佛陷入了池沼，思绪缓缓沉入，僵硬迟滞……
那无面之人看向人首分离的于风，真诚中带着些许讥讽道：
“莽夫，只知使本神的蛮力，却不知，吾之神通远非于此……”
“殃苗共分三种，其一便是空有其形，就好比捏造一个小娃娃，一个小乞丐。”
“其二便是向本神献上生祭后，吾便能分化裂出一个八九成相像的人来。”
“其三便是食了本神的香火，便真正成了本神的一部分……”
“小道士，吾早说过，你的身子，你的神通，早晚都是吾之所有……”
赵无疾只觉得脖子之下都已不受自己控制，唯有脑袋还能稍微有所动作。
只见他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些黑血，似乎是斩杀李捕头之时，其身上的血溅到了唇边……
“小道士，本神尊不会骗你……”
无面之人走到了赵无疾面前，用它那非男非女，又老又少的声音道：
“人活在这世上，生来就是吃苦的。”
“那些人早早成为了本神的一部分，便早早，脱离了苦海，去往那轮回转生之所……”
赵无疾现在也渐渐发自内心认同殃神的想法，开始放弃抵抗。
从那无面者身上凭空多出了些吸力，仿佛要将赵无疾吸入其中。
“道爷！！你快醒醒！”
“道长！！莫要被迷了心智！”
耳边声音愈发模糊，作为赵无疾本身的意识也渐渐沉睡……
只是，他脑海中总有那么一个地方是清澈明亮的。
那是……他前世的记忆！
赵无疾猛然惊醒，思绪瞬息万变，最终停留在脑中那本古籍之上。
书页翻转，停在了前些日子他获得的能力之上。
火焰滔天，烧尽一切妖邪！
七十二术之……焚天！！
一点明亮光在道士口中汇聚，最终，倾泻而出！！
虚空中生出的赤红火焰在一瞬间就点燃了面前的殃神正身。
“啊！！”
那无面之人仿佛在此刻有了痛这一情绪，熊熊烈焰包裹之下，它那融入了不知多少人的思绪就此停滞。
“啊！该死的道士！！等本神恢复，恢复之后便要将你活剐了！！”
然而等它想要如刚刚一样跳出这殃苗，换到另一幅身子之上时，却发现，那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燃烧之下，他的一切能力均已没了效用……
“本神誓要咒你这天杀的道士！！你该死……吾乃神明，吾当为神仙……”
身躯倒地，成了一堆焦炭，其身上的火焰也仿佛从未出现过，瞬息消散……
赵无疾衣轻轻一脚，将那焦炭踩碎。
“臭虫一般的东西！也敢称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