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胭脂香是美人的泪
待到一副九连环终于解开了，小胖墩只觉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但他仍旧很开心的笑道：“今日多亏了谢姐姐，这困扰我几个月的九连环终于解开了。”
谢婉君道：“不妨事，都是温四公子聪慧过人。”
温四公子志得意满，心情极好，但奈何用脑过度，实在是疲惫至极，想要回去大睡一觉，便准备开口告辞。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见过西夫子”
谢婉君与小胖墩俱都是一惊，谢婉君就要出门相迎，而小胖墩却是一脸惶恐简直像是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一样。
门外脚步声渐渐靠近，谢婉君上前一步，拉开房门，果然是夫子。
这老头精神矍铄，面容清瘦，眉目硬朗，浑然不似耳顺之年，一身出尘白衣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谢婉君可不会被他外表所迷惑，心下惴惴，但仍旧恭敬弯身行礼。
“学生见过夫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西先生见这女娃虽然礼节恭敬，但疏离之意甚浓，心知其原委，也不道破，目光看向屋内，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温竹，你怎么在这里”西夫子威严的开口道。
温四公子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了，忙不迭快步走出屋子，朝着西夫子躬身作缉，紧张的开口：“学生温竹拜见夫子。”
西夫子冷哼一声，“我问你，不在自己房间温习功课，怎么会在此。”
“这，这是……”这下轮到温四公子涔涔直冒冷汗了。
温四公子一向厌恶男子，何况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虽然这老头样貌奇佳，气质不凡，比之那些所谓青年才俊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而却更平添温四公子的厌恶之情。
是以只在第一次上课之时，温四公子就在课堂上对着夫子说出那段有关男子的惊世骇俗之论，并豪不掩饰的表露出了对夫子周身气息的恶心。
然而这老头子，看起来仙风道骨，却更是一个狠角色，当及叫小厮去禀明温大夫人，温二夫人。
温竹当时不知道西先生可是温家主在京都花重金请来的夫子，被奉为上宾，温家主如今不在府中，其他人无一不是小心谨慎招待。
温四公子的姨娘闻讯，当及骇的俏脸一片雪白，温二夫人当场就要执行家法。
西夫子却是呵呵笑道：“童言无忌，尚不至于家法，”
温大夫人问道：“夫子高见，当作何处置。”
这老头捋了捋长须，一脸和蔼笑道：“不知贵府，可有胭脂。”
从哪以后，众人才知道，原来胭脂是可以吃的，而温四公子之后有段时间一闻到小姐丫鬟身上的水粉气息就欲作呕，连带着对女子也退避三舍了。
可能是温竹天赋异禀，骨骼惊奇的缘故，西夫子在学堂上格外照顾他。
温竹被整治苦不堪言，在学堂上度日如年，对夫子又惊又惧，好不容易熬到了停课，才略微恢复一些本性，听闻谢婉君停留府上，终于忍不住前来拜访一通。
谢婉君见温竹嗫嚅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主动解围道：“回禀夫子，温竹公子是来与我探讨机关巧术的”
温竹恍然大悟，终于想到怎么说了，抢答道。
“对，对，就是机关巧术，听闻京都工造司的司马大学士用九连环的原理创造出了九九八十一连环，至今无人能解。
“学生虽愚钝，但是当今陛下有令，解开九九八十一连环者，可，可赐子爵，不肖子孙也欲为温家觅觅得封，封……”
抬头看见西夫子似笑非笑的打量，温竹张口结舌，始终无法说出那个侯字。
夫子自顾自走进谢婉君的房间，叹道。
“顽石宝玉不可知，朽木紫檀又何妨，一朝春去冬不尽，雪下地里饿死骨，千金易买妃子泪，千金难买老夫笑”
这豪不押韵的打油诗，谢婉君听的一头雾水，愣在当场，浑然没有注意到温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离开了。
“徒儿，你看这世道，终于要乱了”
声音沧桑，飘渺，仿佛自久远之地传来，带来无尽的悲凉。
……
青浪山确实是一座带来灾祸的不祥之山，她的金子都深深埋藏在地下，那一块块黄澄澄蛤蟆状的金子，虽然栩栩如生，但不会自己蹦跳着出来。
人们迫切的想要亲近她，又十分的畏惧她，渴望得到她的财富，又吝惜她的索取。
但是像温剥这样千里逃荒的灾民可从来没有选择，要么活活饿死，要么进山里去挖金子，只要带出一块蛤蟆金子，就意味着数不尽肉包子，如果结果已经注定，那么为什么不选一个好的死法呢。
比如……吃肉包子撑死！
在官家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民涌向青浪山。
一开始有一些伤亡，是半夜睡觉被山上的野兽叼走了，但没有用几天青浪山上就野兽反而被流民给吃绝。
终于有人挖到了金蛤蟆，却连山腰都没有下去，也更没有机会吃上肉包子，脑袋就被人砸烂了，抢走金子的流民，捧着黄澄澄的金蛤蟆，来不及高兴，黑暗笼罩的林木里，一道道贪婪的目光以经投向了他。
在这里上演着一场又一场抢与被抢的戏码，演出的代价不过是一具又一具被砸碎脑袋的尸体，至于那令京都百姓谈之色变的恶疾也不曾放过这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温剥亲眼目睹白天跟着自己一起挖金子的兄弟，突然半夜惊醒，目眦欲裂，紧紧攥着胸口，连一声也发不出来就死了。
但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流民前来，不断的补充着消耗，跟在温剥身边的人面孔换了又换，不知不觉第一批上山的人，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温剥渐渐开始麻木了，他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了，但他更加卖力的起挥动镐子，渴望在死亡到来之前吃上一口肉包子，在此之前，他不能死。
温剥挖到了金蛤蟆。
温剥那夜砸烂了二十几个想抢他肉包子的人。
温剥浑身是血的爬到山脚。
温剥想要用金蛤蟆去换肉包子，但他爬不动了。
一双绣满金丝银纹的华贵靴子踩到了温剥面前。
“给，给我，肉包子，金子就给你。”
那男子发出轻蔑的笑声，不久一个又一个肉包子被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