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伤情
“苑姑娘。”
苑惜瑶似是刚刚起身，并未有梳洗，只将外衣披在身上，她的脸色白里透红，额头发青，以医理来看，应当是虚火上浮，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内伤反复，又或许，是还有其他的隐疾。
“你来了，坐吧。”苑惜瑶将被子挪动了一挪，在榻上腾出一个空位，打了个手势请他坐了下来。
“憬行心情不太好，武试结束之后，各大家主都忙碌的太紧，他也不例外，今日正好得空在我这里休息半日，你一来，他多少有些恼火，还请你不要介意。”
陈皓阳摇了摇头，道：“没事，和熙长老自有他的难处，而且——”回想起之前在擂台下的场景，陈皓阳已经大致知晓了韶憬行究竟在生气些什么。
“是我的错，让你的伤复发了。”按照惜瑶的说法，那韶憬行对她亦是十分亲密，而如今因着给他扫尾巴，而让惜瑶额外又受了好些的伤，就算是作为朋友，他对自己有些怨气也确实是理所应当。
苑惜瑶道：“我无事。”
“我也没有想到，我的火焰最后会烧到台下，如果不是你，只怕会有更多的伤亡。”陈皓阳愧悔道。
苑惜瑶摇了摇头：“比试之时，如若顾忌旁人，便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两个年轻男人最后居然会打到上头，不鱼死网破誓不罢休，这才险状频出，出于安全考虑，苑惜瑶才果断出手，以防伤及旁人。
陈皓阳苦笑一声：“我知道，但是如若我能够更加加以控制，兴许你就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护住擂台，也就……不会再受这么重的伤了。”
苑惜瑶嘴角上扬：“你不用想那么多，我的伤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你现在的火焰，还不至于会伤了我。”
想想也是，自己状态正佳之时都没能近的了惜瑶的身，更何况只是飞溅的灵力，又能拿她怎样？
“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我也是医师，虽说不会像教主那般医术高超，但是也不会太差。”陈皓阳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对于医药也相当的精通，疑难杂症那是医师们要研究的疾病，至于治疗简单的伤情，他才是最在行的。
苑惜瑶眼帘翕动，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前方的花架上的那丛金边鹭萱。
正当陈皓阳感觉苑惜瑶会拒绝他的请求，苑惜瑶却将手伸了过来，示意他可以为她把脉。
三指扣于腕上，脉搏处传来不规则的跳动，陈皓阳最初还觉得无甚大碍，可细细地把了一会儿之后，却只觉得令人心惊胆战：“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伤？拖得时间太久了，少说也有两三年。”
苑惜瑶默不作声地抽回了手：“大约三年前。”
三年前？
“三年前，可是寰梦之战？”要说三年前受的伤，陈皓阳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寰梦之战，那场战役极为惨烈，尤其是为首的问宸和听雪，损失几乎占满了整体损失的一半左右，当然，这两家所出来的名士，也差不多占了所有名士的一半，打头的两位更是名士中的翘楚。
以苑惜瑶的年纪和能力，参加寰梦之战也是理所应当。
苑惜瑶颔首，算是默认。
她这样的平静和淡然，反而让陈皓阳有了更多的疑虑：“寰梦之战三通教派了不少医师去了战场上，你为什么不去求医？三通教的医师擅长方向都不尽相同，即便有一个人治不了，也总会有其它人能够医治才是。”而且，看韶憬行那样在意她，如果她受了伤，韶憬行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治好她的伤，怎么会被耽搁了这么久？
谁知苑惜瑶竟然也没多做解释，而是反问他道：“怎么，你教主没有和你说吗？”
高叔叔？
陈皓阳全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之前高叔叔大发雷霆，就是因为韶憬行向三通教求医，结果却被挡在了门外！
解铃还须系铃人，难怪韶憬行一看到自己就极为不耐，原来这处心结早已经在三年前便种了下来！
“……这可真是，非常的抱歉！”这下子任由陈皓阳怎么想，他都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再去说些什么，兜兜转转，到头来究竟是谁造的因，又是谁做的孽，根本就是屡不清，抻不直，说不明。
“你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问题。”苑惜瑶道，她的伤已经陆陆续续拖延了这么久，早已经看得平淡，怪不得任何人。
“现在正在调养，很快就没事了。”
陈皓阳沉默半晌，似是想说些什么。
他曾失去过武功，也曾因属性一事颓废不起，可到头来，这些沉重的过往还是要自己去扛，自己去应对，不论旁人多说些什么，终归也只是外人的一面之词。
苑惜瑶看着陈皓阳面露难色，只是轻笑一声，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对于三通教并无怨言，如若不是她一时大意，又哪里会被那个人偷袭得手？三通教固然也有失，可她现在的状况也不算太差，除了不能强行动武，并没有其他问题。
她知道陈皓阳心中有愧，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他火上浇油，想了想，便问道：“武试结束，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陈皓阳抬眼道：“先回三通，之后看高叔叔的意思，十有八九会留下处理事情，毕竟君守也及冠了。”
苑惜瑶问道：“之后呢？你有武功，有医术，修习的也不是木属，留在三通很难。”
陈皓阳无奈一笑：“是啊，所以我十有八九会先出去转一转，在各个医馆里面跑，先将路子都跑熟，熟悉熟悉各个医馆之间的调动和联络。”
苑惜瑶接着道：“江湖行走，需要一样趁手的武器。”
陈皓阳的最后一战，他手中的铁棍断裂，这件事早已经传遍了百家，归根结底那也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铁棍，断了便是断了，换上一条新的即可。不过三通教以医药为主，对于武器并不十分重视，而以陈皓阳的资历，迟早需要一样灵器，而不是随便捡来的破铜烂铁。
“是啊，这件事确实是麻烦。”一提起武器，陈皓阳不由得苦恼道，他又何尝不想要一样得心应手的武器！可自己之前没有属性，无法驾驭灵器，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想要拿到一样趁手的武器，唯一的方法便是进入某个门派之中，到达一定地位之后，从门派里面的武器库里面选择一样武器，这也是各大年轻修士那么努力想要进入门派的原因之一。
三通教里面药材极多，极好的武器却没有几样，不要说他陈皓阳，就连秋月的短刃也只是普通材质，打个架没啥问题，但若真的遇到了高手，连防身都做不到。
“我先回去闭关，出关之后就四处走上一走，也许还能碰碰运气。”
苑惜瑶沉思，许久方道：“火属，有销毁万物之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皆烈日炎火。炎字毁也，属南方之行，你可以去南方看看，南方世家大都以火立宗，燔烯坛没落之前，也是统领仙门百家的大族。”
“燔烯坛我倒是记得，地处南方，现任坛主也算是年轻有为。”只可惜他接手的是个烂摊子，许多家族都从里面脱离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小门派，否则那段殷也不会为了一件私事在擂台上和自己置气。
“去南方看看吧。”
“说的也是，回头和高叔叔说一声，他应该不会反对，去转转也是好的。”陈皓阳流浪期间去过许多的地方，唯有南方却极少踏足，此番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去南方看看好了，“苑姑娘去过吗？”
“去过，有很多花。”
“是啊，南方气候温暖潮湿，适宜花草树木生长。”三通教设立在南部的药堂数量要显著多于北方，如果这样一想，他此番去南边看看，也着实很不错。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从南方给你多带些花种回来。”秋月也很喜欢花，只不过她的花最后都被拿来做成了头饰，可看苑惜瑶不甚打扮的模样，大约只喜欢些可以养的活的野花吧。
“这倒不必，本身我也没时间去打理这些花草。”养花需要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可苑惜瑶一年到头也是忙碌到不行，哪里有时间打理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呢？
“不需要仔细打理，就找一些比较好看又很容易养活的花也好，比方说茉莉花，只要一个小盆，每隔几日浇些水，很快就会长出花苞，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便会花开满园，飘香十里。”
“不必，我常年在外，房屋里久久没人打理，要花也无用。”
“那就带几棵文竹回来，在墙角一种，只要点水，不需要管它，一夏天过去，也能变得郁郁葱葱。”
苑惜瑶唇角微微上扬，似是有些无奈：“听雪虽说紧靠河水，可那里毕竟是在高山悬崖上，一年中有半年都是白雪皑皑，哪里能够养的起竹子。”
“那就找些比较常见的花，你是喜欢有水的还是不需要太多水的花？其实有些漂亮的花即便是在冻土悬崖上也能存活。”陈皓阳兴奋道，高秋月和李夫人都很喜欢各类花束，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南方之行，主要目的也是去找花，如若惜瑶真的喜欢花，无论什么花他都能找到带回。
“听雪养不活。”
“草也可以，例如爬山虎，或是一些常春藤都可以，这些植物若是养好都可以过冬。”
苑惜瑶叹了口气，她对花草本就无意，就算陈皓阳想给她弄些好花，到头来也不过就是一枝枯藤。
她抬头看向了窗外，温和的日光透过薄薄的纸窗映在她毫无装饰的脸颊上，愈发显得整个人的气色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陈皓阳才听到一声叹息，似是说给旁人，又或是自言自语：“听雪阁的后山有一处山壁，上面的草在一次战斗后被烧了个干净，你若是想，就随便带些草种回来，装饰装饰，也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