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宴饮
每当遇到真正的政治问题,例如水利建设,山道修路,相邻的各个教派自然也会私下里解决,绝不会拿到霓宏大会上说三道四。
因此霓宏大会并不能算得上是会议,要说更加确切的称呼,应该被称作为盛典。所以霓宏大会有着很深的包容性,无论你所属的教派大小,只要能叫的上名字,有超过十人的教派弟子,都可以上来问宸,获得与各大世家有平起平坐的机会。
对于小门小户来说,平日里见到世族大家的机会可以说少之又少。就拿一向有求必应的三通教举例,想要求得一药极为容易,只需要到三通教设立在本镇的药堂即可;可若是想要求见三通教本教嫡传弟子,少主,甚至是教主,没有一点关系人脉怕是连缘宁殿前的台阶都摸不到。
问宸给了百家机会,自然也能从中得利,从结果来看,也算是双赢。
不仅如此,在每年的集会当中,年轻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霓宏大会有着固定的流程,起初是为期三日的宴饮,可以让不熟悉的修士们率先认识彼此,之后的一段时间,大多数家主都会聚在一起商量事宜,也有些家主会张罗着给自家男修或是女修相亲,但更多的家主还是会让自家修士与其他修士交流学习,为接下来的文试和武试做准备。
由于大会的召开还有另一层目的,便是意在招揽年轻的修士,因此在百家之下,也会为一些散修设立座位,只要这些散修能够在文试之前赶到问宸,都有机会参加文试和武试。
各家教派入门都有各自的规定,并且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灵力高强的散修往往会选择没有门槛,只依靠各自真实实力来比拼的文试和武试来展现自己的实力,同时也争取到进入个大世家的机会。
陈皓阳的运气不错,到来之时赶上了宴饮的最后一日,他也着实有幸见识到了这一年中最令人称赞的大盛会。
清辉殿前仙气缭绕,百余只五彩斑斓的凤鸟扇动着翅膀,围绕着主殿高声鸣叫,发出优美动听的歌声,修真界的首府,端的是一副“仙山楼阁”的景象。
所有在修真界排的上名号的门派和世家,都被安排在了清辉殿正殿的内侧,而在大殿的外侧及偏殿,被用来招待较小些的门派以及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散修。
陈皓阳没有跟随高临坐到属于三通教的席位,而是走到了下方散修的位置。
他离教已久,除自家弟子外知之者甚少,因着离教多年,江湖上的朋友也居多,便干脆找了个借口溜到了下面。
陈皓阳身着一袭紧身墨绿色长袍,手腕处带着一条藤蔓编织的手链,背上则背了一条长长的粗糙铁棍。如若有人留下心观察,一定能发现他衣角处的纹案并非普通弟子的文竹,而是斑竹,按照级别来看,仅次于三通教教主的身上的南天竹,不是嫡系弟子便是教中大长老,总之绝对是身居高位。
那些散修大都不在意这些细节,顶多也只是把他当做普通的修士来看待,即便是认得出他来自三通,左不过是个普通弟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深交的理由,相互见礼之后也并未将眼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纷纷向清辉殿高台看去。
陈皓阳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和几个曾经在江湖上打过照面的修士说笑。
“皓阳兄也来了?当真好久不见。”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清澈明亮的嗓音立时引起了陈皓阳一众人的注意。
“原来是临平兄,没想到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康青,原字临平,他虽然只是一家武馆的教头,并未归属任何门派,可却凭借着百战不败的惊人战绩闻名于江湖,有多少热血青年去他所在的武馆挑战,无一例外全部吃了败仗。
“皓阳兄,峻飞,还有诸位兄弟,好久不见。”康青双手抱拳,微笑着和大家问好。
“我还以为临平兄对武试没有什么兴趣呢。”王峻飞满眼都是光彩,笑的整张嘴都快要咧到后面去,“临平兄你着实很不给面子啊,都来参加武试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些人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以康兄的能力,少说也能拿个前三吧?”旁边的一众修士立即跟着起哄道。
“大话不要多说,今年参加武试的人不少,各大世家肯定也会拼尽全力,我们赢的几率很小。”康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世家弟子里面出众的也不在少数,前两年大家还有些顾虑,如今可完全不同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最初设立武试之时,参加的大都是经历过寰梦之战的成名修士,直到去年武试,听雪阁名不见经传的铸剑师徐玟一路连战取胜,仅仅是在决赛中惜败艳司命,这才没有了门槛之争。
“临平兄说的是,且不说有好些世家弟子参赛,你看,就连皓阳兄都提前来了。”王峻飞猛地在陈皓阳肩上拍了一掌,直把人拍的一个趔趄。
“不仅来了,连服饰都换了,以往你可不是这么穿的。”另一位修士上前来,拽了拽陈皓阳的袖口,“你看看这袖口,这做工,花了不少银子吧?为了上问宸一趟,你可真是花足了心思。”
陈皓阳骚了骚脑袋,着实有些尴尬。
他刚刚出入江湖的时候身体很不好,经常走一阵歇一阵,所以并未有对自己的外形做过多的装饰,再加上常年拿着一根烧焦的铁棍,就干脆直接做了乞丐的打扮,反正有教里面支出银子,吃喝都不愁,衣着也就懒得去管了。
想是王峻飞刚刚结识他的时候,那一身臭烘烘的衣服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皓阳心中腹诽,下次君守出来历练的时候一定要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穿的得体!得体!得体!重要的事说三遍,要不然日后说出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是真的是你新做的衣服吗?”康青也十分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以他对陈皓阳的了解,绝不会穿的如此高调才是,“这是你三通教的旧衣吧,我刚从上面下来,看到有不少三通教弟子,和你穿的挺像的。”
“是啊,我也没法子嘛,既然要参加武试,总不见得还穿原来那一套?要是让教主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踢出三通教的。”陈皓阳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后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怎么样,可还入的了康大教官的眼?”
康青双手抱在胸前,道:“不错不错,比你那件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顺眼的多。”
陈皓阳闻言顿时便有些不满:“虽说是个暴毙的乞丐,可我也有好好地给他安葬,还找了个石头立了个碑,取他两件衣服当做谢礼,我已经很亏本了。”
康青立时笑了起来,随后很是认真地重新打量了一圈,忽然道:“你要是总是这样穿,那些家世好的姑娘肯定不会再对你敬而远之了。”
陈皓阳:“?”
“怎么,皓阳兄没有注意到吗?”王峻飞坏笑着捅了捅他的胳膊,眼角的余光在四周扫了一圈,“那边可是有几个很漂亮的女修,在往你身上看呢!”
陈皓阳顺着王峻飞的眼睛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几个很有姿色的女修正在往这边悄悄观察,他嘴角勾起,其中一个女修在和他对视片刻之后立时便羞红了脸,在其它女修的笑声中逃离了现场。
陈皓阳:“……”
王峻飞的声音不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有没有兴趣?”
陈皓阳道:“什么?”
王峻飞挑眉:“那个女修啊,长得还不错……”
陈皓阳忍不住无语道:“以貌取人,很适合你。”
“你这样说话可就是在是……”
突如其来的人潮涌动打断了王峻飞接下来的话,不知是谁在身后重重推了他一下,王峻飞顿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康青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想要搀扶,可四周的人却突然围了上来,眨眼就将身侧围的水泄不通。
陈皓阳立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匆忙画出一个图案,口中念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字眼,随后燃起灵力迅速将其贴在王峻飞背上。
“啪!”
康青眼前一花,原本即将倒地的人就这样骤然消失在了身边,无措的手穿过了王峻飞的身体,而后者则成功的摔了一个狗啃泥。
陈皓阳拉住康青,稳住身形,避免被过多的人流所挤倒。
人潮不断向前涌动,众多修士的眼中只盯着清辉殿方向,根本没有注意下方突然间发生的变故。
王峻飞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眼中却晃动着众多双大小不一的靴子,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可再仔细一看,那些修士仅仅是从自己的身体上方穿过,并未伤到自己半分毫毛,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康青抓住了陈皓阳的左手,而陈皓阳则拽起了倒在地上尚未缓过神来的王峻飞,二人顺着人流的方向前行,总算是找得一处空旷的地带站稳,勉强靠在廊住上,陈皓阳才悄悄取下了王峻飞身上的符篆。
“我嘀娘,吓死人了。”王峻飞捂住自己的胸口,着实是吓得不轻,若是刚刚发生踩踏事件,自己就不是只吃了一嘴土那样简单了。
康青看着他透明的外形逐渐变得充实,也着实松了口气:“好险。”,如若不是陈皓阳的“隐”字符成功让他的身体变得虚无,只怕他早已经被狂涌而来的修士踩成了肉饼。
王峻飞似乎未有意识到自己的是因何而得救,只是不断感慨着自己的命好。
陈皓阳低头摆弄着自己的长衣,也不住的抱怨道:“搞什么,这是上赶着去投胎么?”刚才情况混乱无比,他被左右之人挤压的也险些栽了个跟头,现在总算是得到了一番喘息的机会,立即便低下头去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
手环,铁棍,乾坤袋,一个没少。
陈皓阳这才把自己的心放了下来。
“你看到了吗?”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看到,要不我们再往前挤一挤?”
陈皓阳一愣,难不成刚才这阵骚动,是因为大家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这位兄台,清辉殿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往殿内的方向去?”康青一边将散乱的头发整理好,一边揪住一个探头探脑的修士,问道。
“你没听说吗?和熙将军已经到达清辉殿了!”那修士一脸兴奋地回答道。
“和熙将军?”康青疑惑道,虽说韶憬行远名在外,经常出入各家场合,可实际上除了第一年的霓宏大会,他就没有再参加过任何大型的典礼,时隔两年再次在大型集会上露面,确是是会引起轰动。
“是啊,据说今年听雪阁阁主外出未归,便让和熙将军代表听雪阁来参加集会,你不想去看看吗?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不等康青再开口询问,那人便急急忙忙甩下了康青的手臂,转眼便挤进了人群中。
康青:“……”
陈皓阳:“……”
王峻飞:“……”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过了多久,王峻飞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们二位作何想法?”
陈皓阳踮起脚尖,尽力想让自己变的高些,可无奈人是在太多,各种颜色的帽子和发簪晃的人眼花缭乱,着实是什么都看不清。
“走啊,还站在原地干什么,反正来了就来了,既然有热闹能看,那就去看看呗!”
“唉,等一下,难道你们两个……”不等王峻飞把话说完,陈皓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握紧他的手臂,而康青则推着他的后背,任凭他哀哀地叫着,终归还是被半推半搡地挤入人群中。
这一次陈皓阳没有再使用符篆,而是直接挤到了人堆里。
陈皓阳头脑灵活,康青眼力甚好,两个人通力合作,居然硬生生从人群当中厮杀出了一条路来。
不过转眼之间,三人便穿过了厚厚的人群,挤到了殿内一个廊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