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滞涩
“啪！”
随着陈皓阳身形一滞，苏瑾闪着碧绿的光芒正正击打在他的肩膀上，陈皓阳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高临看着手中被灵力环绕的藤鞭，久久不能言语。
“烨哥，你没事吧。”在一旁观战的高秋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急忙从场外跑了过来，无视掉四周仍在暴动的灵力，蹲下身查看陈皓阳的伤情。
“咳咳，没事，没事。”陈皓阳捂着自己的肩膀，感觉伤处一阵一阵的刺痛，这一下虽然没有动用几分力道，可自己刚刚也基本没有灵力护体，几乎是用血肉之躯挨了这一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高临收回手中的藤条，将鞭柄插回腰间，快速走到陈皓阳面前，“那一击你明明可以躲过去，为什么要生生挨这么一下！”
“分神，分神嘛。”陈皓阳打了个哈哈，笑道，“再说了，打斗中受点小伤，这不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嘛。”
高临瞪了他一眼，立即伸手拽了一下他受伤肩膀的手臂。
“啊——君守，你轻点，我是伤员啊！”陈皓阳痛叫一声，极其不满地站了起来。
高临见他瞬间就自己撕下了伪装也着实无奈，但还是上前扣住了他的一只手腕，三根手指覆上，许久方道：“还好只是皮外伤，调养几天就可以了。”
高秋月转到陈皓阳的背后，却发现在他的伤处，衣服已经被苏瑾上面的细小倒刺割成了一条一条的碎片，如同鱼鳞一般层层叠加，想必那衣服下面的伤会更加严重。
“苏瑾后劲极强，可以透过衣服伤到皮肉里面，你现在连衣服都这样了，里面岂会不严重？”高秋月一边检查他的肩膀，一边禁不住的埋怨道。
“去屋里面，包扎一下吧。”高临将手穿过陈皓阳的腋窝，在不碰触肩膀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起来，“这个时候，能不受伤，就不受伤。”
陈皓阳刚想开口拒绝，可起身的动作实在是太大，只不过借了个力，伤处就带来一阵一阵的酥麻般地疼痛，只得不爽地“哼”了两声，最后还是被高临点了穴道，强拉硬拽地拖回了房间。
血肉已经和衣服黏在了一起，高临只得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被血粘连成块的衣服，再用小刀将衣服的碎片一点一点挑出来，鲜血顺着肩膀成串成串的滴落，在椅背处滑出一道触目的血痕。
陈皓阳死咬着口中的棉布，隐约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高秋月按住陈皓阳痛的不受控制的肩膀，以免影响到兄长的施刀。
最后一块衣物碎片被挑了出来，高临将手中的短刀掷到了身边已经染得通红的水盆里，短刀上面的血肉碎渣淅淅沥沥地脱落下来，和衣物碎片混合在一起，飘在水上。
高临右手碧光闪烁，木系的治愈力量化作点点绿光将陈皓阳的整条肩膀围绕起来，出血量顿时便少了许多，被苏瑾割的惨不忍睹的伤口开始肉眼可见的恢复。
陈皓阳几不可查地长出一口气，尽管被点了止血的穴道，但是并没有减弱伤口的痛楚，现如今高临的木系灵力注入了进来，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高秋月松开他的肩膀，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随后端起那一盆“血水”出门去了。
房间内就剩下了两个人。
“你为什么不躲？”许久，还是高临率先开口道。
“你觉得呢？我要是能躲岂会站在原地等你抽我？”陈皓阳缓过一阵疼痛，眨眼功夫便恢复成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能躲？”高临继续追问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么？
正当陈皓阳认真思索下一个借口的时候，高临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用说了，想必是经脉运行不畅，影响了你灵力的运行，这才判断出现了失误。”
“嗯，差不太多吧，不过不是判断出现了失误，而是灵力一下子用不出来了，这才……”这才连护体的灵力都没能做到，这才只好用血肉之躯生生受了这一击。
“唉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一下而已，过两天就好了。”陈皓阳生怕高临想起那些陈年旧事，急忙安慰道。
可他不说还好，这话一说，高临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如果不是……”
“没什么不是的，再说了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不是吗？”陈皓阳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连我这个施术者都不在意了，你在意那么多做什么？你要是老想这方面的事，倒不如明后天找个机会去一趟藏书阁，看看问宸的藏书阁里面有没有解决方案。”
高临缓缓收回手中的灵力，原本狰狞的伤痕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了一条淡红色的痕迹，再擦上两天药估计就一点痕迹都不会剩下。
“……嗯，我去给你拿药，你乖乖在这里坐着，哪儿都不许跑。”高临面色复杂地丢下了这一句，也起身出门，朝着药房的方向去了。
“不是我说啊，我都被你点了穴道了，还能跑到哪里去。”过了一阵，陈皓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入夜，子时。
陈皓阳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确认高临已经熟睡无虞，这才下了地，捡起被高临踹下床的被子，重新盖在了他身上。
看着高临熟睡的侧颜，陈皓阳禁不住唇角勾起，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还踢被子。
他转头转头再转头，再三确认了高临不会在半途中醒过来，这才穿上云靴，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自从昨日练习的时候意外受了伤，高临说什么都不许他再动手了，三通教的其它弟子也都得知了大师兄受伤一事，纷纷拒绝了和他的实战练习，无奈之下，他只好当起了教练的角色，在一旁指导师弟们的武功。
他在外行走多年，经验极为丰富，指导起来也是一针见血，不过一日的光景，众多弟子便进步神速。
所有人都笑的很开心，只有一个人笑的很勉强。
陈皓阳一手捂着自己的丹田，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冰凉的触感，不由得苦恼起来。
已经两个多月了。
灵力的黏滞感越来越强，最初只是运行不畅，到后来居然恶化到了时有时无的地步，这种感觉，着实令人感到不快。
高疆余诊治了许多次，最后的结论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把灵力比喻成河水，若想使河水变得清澈通畅，第一步是要先清理河道，将堆积在河道底部的淤泥石沙清理干净，随后再引流入水。
可陈皓阳的问题是，他的河道很干净，没有任何的杂物，但是却被强行切割成了一条一条独立的河干，每一条河干之间都有大坝相连，通水效果极差，甚至还会出现因水量不足而倒流的情况。
所以他的第一要务，是要拆除掉这些大坝。
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他的经脉损毁程度实在太严重，如果不是天降奇缘，想要恢复正常几乎没有指望。
可自己已经答应了高叔叔，不能再反悔。
哪怕微乎其微，也得硬着头皮上。
问宸教里面最不缺的便是竹林，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离开了外家修士的居所，不知走到了哪片竹林里面。
运起灵力拂过地面，扫去了青石上枯黄的落叶，陈皓阳找到一处平缓的岩石坐了下来。
既然白天没有什么时间修炼，自己只能在夜间多下点苦功夫。
陈皓阳盘膝坐于青石上，脱掉了自己的外毡，双手置于膝上，运起全身灵力，感受着温热的灵力在周身游走。
灵力运行无畅。
几个小周天之后，陈皓阳点住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长出一口气，开始尝试打通断裂的经脉。
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他的经脉基本都已经归到原位，断裂处也修复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陈皓阳紧握手腕，神门，内关，曲池，天泉，都无碍。
他轻声喘着气，额头有汗珠逐渐渗出。
天突和膻中也被打通，问宸果然是灵气极盛之地，他苦恼了半个月的两条经脉总算是能够逐渐运转了。
在接下来，便是中垸。
陈皓阳的手腕肉眼可见越攥越紧，这下子就连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熟悉的剧痛自丹田处传来，可是这一次，陈皓阳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躁动。
陈皓阳回忆起每一次高疆余为自己治疗经脉时常常默念的静心诀，左手点在自己的膻中穴，尝试收回自己的主动权。
灵力渐渐被控制住了。
陈皓阳弓起身子，中止了自己的静坐，一手捂在自己的丹田之处，强行将自己的灵力重新归位。
经脉断裂处传来阵阵剧痛，刚刚勉强连接的两条经脉也重新断裂开来，并隐隐有了反噬的迹象！
陈皓阳咬紧后槽牙，他必须稳住自己目前的情况，否则一旦开始反噬，不仅会前功尽弃，而且自己之前恢复的经脉也会有再次断裂的危险。
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中强撑的最后一根弦逐渐开始迸裂。
经脉不断传来剧痛，一次强过一次，几乎让他失去了思考的力量！
忽然，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灵力进入了他的丹府，这股灵力并不强大，却如同长辈般温柔的抚慰，安抚着四处游走的灵力，片刻间便将自己体内的灵力重新捋顺。
他紧闭的双眼渐渐睁开，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的草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全身都冒着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陈皓阳才感觉到，这股莫名的灵力并非凭空出现，而是来自自己背后的一只手。
那只手此时正贴在自己的背心处不断输送着灵力，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已经无碍，这才缓缓被收了回去，与此同时，它的主人也站起了身，发出动听悦耳的声音。
“再运行一个小周天，就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