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两难取其轻
魔地在剧烈震动。
自血煞宗宗门之地向四周升腾扩散的绿色生机还不到十分之一，眨眼功夫便停滞下来，并逐渐开始缩小。
沈仙心中凛然。
生机与灵气息息相关，这意味着即便是由双禾来操纵，仙庭也在消耗大量灵气。
而魔地开始解体，说明它之前的速度没有这么快。
于是两难问题出现。
魔地加速冲向彼岸，它可能会解体，上面仅剩的人族会死亡殆尽。
放弃前往彼岸，虚空兽慢慢蚕食，魔地依旧会死，只不过时间拉长。
“终究不能圆满无缺。”
换成别人来做这个选择，可能会犹豫。
但沈仙思考几秒，就做出最优选择。
如今的情形，仙庭就如火车头一般，奋力的消耗着燃料，拉着魔地这个破车厢行驶在轨道上，每一秒‘燃料’都在剧烈消耗，还无法确定是否能走到终点。
“所以与其负重前行，不如舍弃负重，轻装简行。”
沈仙决定放弃魔地。
大半个中央大陆的灵魂都吸收了，也不差这些仅剩不多的魔地灵魂，什么合欢宗、万魔谷、轩辕氏族……
自己已经尽了力气和义务，试图挽救过一次。
而中央大陆乃至仙庭仙人、人皇的牺牲的确值得敬佩，如秝的暗中帮助也值得感激，但这份责任揽不到自己头上。
穷，要独善其身。
沈仙声音坚决，伸手轻抚双禾脑袋。
“再加速，让仙庭更快一些。”
双禾的感知比沈仙目测魔地观察更准确。
与灵脉连接，让她感受到了魔地的崩溃，而逸散的灵气分布到魔地各处，就像毛细血管一样，不断传回魔地的各种碎片片段画面。
有的是人，有的是物。
她年纪尚小，不懂这些，可心里却隐约不安。
“哥……这样行吗？”
“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不然连我们也会死在那些虚空兽的嘴里。”
双禾抿起嘴，这么久以来，让她养成了相信沈仙的下意识习惯。
纵然觉得不安，也开始再次加速。
如此一来，必然会导致魔地的解体更快，但这也不算沈仙完全放弃魔地，只能说各安天命。
毕竟，他和魔地没有感情。
而随着仙庭再次加速，魔地的解体速度更快。
不断有细碎的陆地分离，引得虚空兽争抢。
规模不大，却架不住次数多。
目测用不了几小时，魔地可能就只剩血煞宗一块土地。
可连沈仙都觉得地狱的场景再次出现。
每次魔地的解体，以及上面死伤的大量人，都会给人皇幡带来功德以及灵魂。
死的越多，人皇幡越强。
……
一个小时，悄然而逝。
‘旭日’越来越大，已经宛如玉盘，大到即便距离极远，也被其宏伟和无边所震撼。
白色与黄色相交织的混合色，占据了彼岸的大半，似乎在缓慢旋转，而越是接近，仙庭也开始变暖。
注意到双禾额头细密的汗珠，沈仙轻声道：“累吗？要不要歇歇？”
“不累。”双禾摇着头。
“别勉强自己，我们时间足够。”
按目前的趋势，四十八小时虽然不一定充裕，但四十八天绰绰有余。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可当马变成宝马，驰骋纵横，又是一番光景。
跑死，无非是速度不够快罢了。
沈仙又在仙庭遍览几圈。
他读取了人皇的记忆，而人皇的记忆又读取了孤独在此守护的老者记忆。
对仙庭的每个角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亭台楼宇，皆空空荡荡。
仙鹤鸟兽，皆灵气所化的虚影。
仙草玉树，更是死物。
这里的一切灵气都被抽空，用以维持横渡的消耗。
但再次看到依旧很壮观，心生神往，不由想象过去的仙庭被建造出来时多么壮观，以及从前的中央大陆何其宏伟。
可如今，偌大仙庭更像一个定格的相片。
唯一的价值，就是仙庭内运转的法阵。
法阵和过去的中央大陆、如今的魔地交相呼应，构成完整的轮回，沈仙看不明白运转原理，也学不会布置，但不耽误使用。
只要灵气灌入运转，仙庭自会朝着彼岸飞去。
而魔地的中心位置，正是乾坤剑在大陆上的落点，那里也是整片陆地的中心。
又过了四五个小时。
全身心投入的双禾愈加疲惫，而视野范围内，已经完全被‘旭日’充斥。
所有宇外的星辰光芒全部被遮蔽，即便有亮眼无比的星辰，此刻也黯淡无光。
时不时仍有横渡的‘叶片’世界超越魔地，冲入彼岸。
沈仙心中既期待又兴奋。
彼岸如何？
为何老者记忆中的仙人认定中央大陆一定要前往彼岸？
莫非这里是一个更广阔，更灿烂的世界？
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正因未知，以及诸多仙人的前赴后继，也让沈仙对彼岸充满期待。
人喜欢沿前人的道路前进，修炼的本质也是如此。
这反而能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毕竟新的道路总是充满意外和危机。
他与仙人们无利害关系，甚至毫不相识，所以才让沈仙相信仙人们的判断。
不过。
魔地震荡，如同风中残叶，但由仙庭看去，更像颠簸的铁锅。
除了血煞宗及其周边的一部分，已经尽数消失。
“放慢一些，双禾。”沈仙看向魔地，权衡利弊。
魔地被毁不要紧，但涉及到血池，他对前往彼岸的冲动立时减弱一些。
血池是恢复精力和修改提示词条的重要道具，而且如果说魔地现今还有什么活人存在，沈仙相信一定是身处血池的那几个人，眼下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损坏，能留则留。
一旁。
双禾脱力似的坐在地上，身体疲惫倒在其次，主要是精神的疲惫。
操控灵气，精准把握，每一个步骤消耗的都是精力。
而即便停下操纵，仙庭依旧在惯性带领下朝前飞去。
“哥，肚子饿。”
沈仙摸了一把常用的储存食物的天魔戒。
内部食物早已耗尽，尴尬的转而将视线投向天地戒，空间戒指内，中央大陆无比广阔，了无人烟的地方自然没有食物，说丝毫没有活物也不对，因为植物存在，而连动物都消失了。
他将注意力放到几大宗门之上。
视角不断拉近，沈仙找到了贮存食物的道门小楼。
锅内烟气漂浮，似有香气飘散，但小楼空无一人，天地戒内的时间似乎停留在了脱离藏经秘境那一刻。
沈仙心念一动，将食物盛出。
与丹药不同，这些炖煮的野菜似的食物没有消散。
“先吃一口，哥再想办法弄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