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惹到了海洋之灾
这封信上沾着干涸掉的粗粝海盐渣子。
还有一股晒干咸鱼的腥臭风味儿。
那用鲸鱼油脂跟动物体液混合特制的火漆牢固无比，即便经历过路途上的风吹雨打，也只是产生些许裂纹而已。
用手一捏，里边啥也没有，可能就薄薄的一页纸。
“是谁呀？”凯特琳好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几乎能想象到她站起来踮起脚尖的样子。
“没事，可能只是小屁孩的恶作剧。”林慎动作自然的将信塞进自己口袋，转身露出无奈的表情带上了门。
今晚，他们五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大餐。
牛排、烤鱼、奶油瓜果汤等等。
饭桌上爆爆骄傲地向大家展示了她自己新制作的一个变形机器人。
肚子圆滚滚的，拧动发条后走起路来十分滑稽。
不过再看到那个机器人外形后，林慎头脑仿佛如过电般麻了一下。
像，很像啊。
有那么一点儿布里茨的样子了。
“确实有点憨憨乎乎的，不过，爆爆你是怎么想起来制作这个东西的？”
林慎在夸赞的同时暗戳戳的套话。
“是小不点儿曾经的一个朋友，叫布里茨·盖罗。”爆爆露出回忆思索的表情，“他......要比我大上个几岁，胖乎乎憨憨的，不过听说他去了矿井挣钱，那儿可是很危险的。”
说到这儿爆爆脸上露出担心朋友的表情。
还真叫布里茨？
林慎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嘴里塞着多汁牛排。
但心里却掀起一阵波浪。
符文大陆基本上不会有跟英雄重名的人物。
这个胖乎乎的男孩竟然叫布里茨，那是不是说明在这条时间线上，他就是原来的蒸汽机器人？
“可以给我说一下他的地址，我是说......矿井位置吗？”林慎用手帕擦擦嘴，“刚好我还得去祖安调配一点药剂给维克托用，顺便去看看范德尔和蔚他们，当然，也可以为你的朋友带去问候。”
“呃，我其实跟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爆爆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小小声：“只是突然想起来，才做的这个模型……”
“哦噢！那没事，我就去看一眼范德尔他们就好了。”
林慎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仿佛只是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完全不会影响饭桌享用进行时。
“林慎先生，您研发那个炼金药剂可真神奇，我最近在备战治安官的考试，所以想问问……”凯特琳似乎在找着合适措词儿。
“不，你不想。”林慎温和地抬手，轻轻打断她的思索，“这可不是什么薄荷提神剂，严格来说属于违禁药品，你可还在长身体阶段，绝对不要接触炼金造物。”
“好吧……”凯特琳单手托着腮帮，微微鼓起嘴。
林慎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好家伙，看不出来凯特琳未成年时还这么狂野呢。
啥啥的都敢试。
这是能随便试的吗？
在将最后一口肥妹多汁儿牛排送进嘴里后，林慎眼角余光看见爆爆在偷偷看自己。
然后仿佛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冲他眨巴眼。
懂了，有事儿求自己。
将酸柿奶油汤喝了一碗暖暖肠胃后，林慎擦擦嘴，说要上楼休息一会儿。
在他刚离开饭桌，凯特琳就仗着自己家是杰斯的资助人外加两人好朋友的双管齐下。
缠着他问关于那神秘项目的细节。
林慎上楼前瞅见爆爆盘子里还有半块牛排。
所以他有时间拆开那封信。
尽管他已经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了。
应该是那位船长把货运来了。
咔咔两下，将信封上的粗盐粒子抖落，林慎破掉火漆印，撕开了封条。
简单扫了几眼后，他皱起眉头。
的确是船长的信。
只不过不是想象中那个大腹便便的走私老船长。
而是——海洋之灾普朗克！
信件里啰里啰嗦的屁话他简单略过，主要内容着墨在林慎之前袭击并处决了他部下的事儿上。
尽管那几人只是不知哪个格拉角落里的附庸小毛鼠，地位或许都不如他盘子里的鱼重要。
但，依旧是他普朗克的狗。
打狗不问他这个主人，那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而不尊重伟大的移动天灾、海洋之王普朗克的人，有难了。
“我，冥渊号之主、海盗之王、海洋之灾普朗克，在此向你发出绝杀令！”
“守望者海域每一条海盗船都将搜集你的信息，争抢着把你的头颅献给我！”
“陆地上，我的阴影爪牙也会如陆地鲨鱼一样追猎你！”
“直至你的头颅成为我的夜壶！哈哈哈哈！”
林慎捏着鼻子看完这封带着咸湿海风气味儿的信，信纸仿佛是用某种动物皮脂做成，轻软柔滑。
“作为统治比尔吉沃特的海上暴君，这家伙心眼儿意外的小啊。”
林慎将信件折叠好放在怀里，嘴角扬起：“不过，看样子是有人专门通知他关于我处决其手下的事儿，会是谁呢？可真难猜啊......”
个屁嘞，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希尔科的手下。
此前给这群海盗挣外快的诱饵大概也是希尔科的人放出，然后在林慎干死这些强盗后，第一时间由希尔科亲笔书信给普朗克。
一个来自祖安的半个地下教父，给海上暴君写信，还是有点儿份量。
“不过......普朗克，你要把我的脑袋当夜壶？”林慎的笑容中带着令人战栗的凶恶，“那你有这个本事吗？就敢口出狂言？”
就在林慎胸膛燃起战火之时，身后传来噔噔噔欢快上楼脚步声。
回头，一阵夜风吹拂而来，林慎的表情瞬间转换为淡然且温柔的笑意。
“林......林慎哥哥......”爆爆的动作表情越发像个寻常小女孩，但那份敏感的心思依旧如初，“我这儿有封信......想拜托您带给范德尔......还有蔚。”
说着，她郑重的将手上的白色信封递来。
“当然，小菜一碟。”林慎接过，扬了扬：“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嗯......”她歪起脑袋思考了几秒，然后说有！
接着，她噔噔噔快速跑下楼，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将之前那个憨憨铁机器人的模型递给林慎：“请把这个交给小不点儿！”
“哈？给他的吗？”林慎眉毛一挑，有些意外，更有些八卦般的语调上扬。
“不......没其他的意思......”爆爆的声音小小的，“范德尔知道我过的好就很开心了，蔚也是，况且她也不喜欢机械啥的，就......就......”
“就小不点儿的兴趣跟你一样是吧？”林慎接过话茬，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放心，我一定给你带过去，而且，我还有些别的事儿要确认一下呢。”
林慎最后一句话很小声，仿佛喃喃自语，消失在晚风中。
——
第二日一早，林慎就去办了一件事。
那就是去找梅尔签批一张可以光明正大从进步之桥走过去，然后乘坐液压升降机去祖安的条子。
至于原因是什么，那就是去制备能救治维克托生命的微光药剂。
而名义上，则是签署一个无关痛痒的理由。
“米达尔达议员大人，有一点儿我得事先做个免责声明。”
在拿到梅尔亲笔签署并加盖个人印章的通行件后，林慎强调：“这微光炼金药剂最先是由祖安炼制出来，我高价获取后加以改良成救人药物，所以，我手中的微光只供应给维克托治病用，其余的一概与我无关，望您明察。”
开什么玩笑，这事儿必须要说情况，希尔科将微光批量武器化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他让烈娜塔带着微光武装队夜袭皮城。
而自己手上也有微光及不清不楚的前科，到时候就是擦不干净的热翔了。
“当然，我理解您对于维克托病情的关心，只要存在救治他的办法，且不危害其他人，我也会特批进行的。”梅尔的目光就如奶油蜜一样豪不避让地粘在林慎身上，“我也很清楚的知道您跟维克托的价值，尤其是在辅助杰斯开创魔法纪元的道路上。”
梅尔起身送林慎出去，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林慎先生，有时候可还是得注意点影响，不要在火堆旁太过自信了。”
“谢谢议员大人的提醒。”林慎微微屈身行礼。
有了通行证，林慎终于不用顺着排污管道费劲儿的爬上爬下了。
但进入祖安还是得尽量低调，他穿着灰色披风，遮住外骨骼装甲，再提了个旧的木质铁皮行李箱。
通过进步之桥的守卫，展示了通行证后，走到桥对面两地交接集市内。
这儿鱼龙混杂，加上“旁观者”被动，几乎是挤入人群的刹那，便泯然众人矣。
之前他并没有好好逛过此地，现在静下心来，发现除了开阔的场地外，那些金属搭建的层叠楼层内有各种商业大厅。
人群来来往往，像是黑巷一样热闹。
或者说，某种火车站的既视感。
用几枚铜轮购买了遍布油渍的车票，林慎恍若回到前世上下班挤公交一样顺着人群的拥挤上了发条炼金压力运输机。
这也是被双城人民共称为“尖啸”的巨大公共运送机。
它被三根五人宽的超长合金“轨道”固定着，呈现钻头的外形，且没有挡风玻璃的保护。
共有四层，每一层都能容纳五六十人。
就是说这一趟便能运输二百多人往返黑巷和地面。
其中票价也分档次，第一层也是最贵的，有座椅。
余下三层只能站着。
林慎选了第二层，靠在边柱旁，周围都是恶狠狠、浑身破破烂烂且身上纹着各式彩图的祖安人。
但当他们有意无意地撞在林慎身上，感受到对方那披风之下的外骨骼装甲后，便如温顺的小猫一样转过头去。
压力运送机“尖啸”真的开始尖啸了。
其顶上巨型发条齿轮在发条动力和炼金原液的双重加持下，开始由慢及快的运转。
灰白色热蒸汽从齿轮周围喷射而出，像是熬煮一小时汤汁儿的高压锅。
刺耳的尖啸开始震颤空气，整个压力机都在颤抖。
随着倒计时结束的铃声响起，机器运转到理想阈值，只听得“哐”的一声。
压力机开始匀速朝下下降。
难怪不用挡风玻璃，林慎了然。
与那夸张啸叫的动力反馈不一样，压力机本身下降的速度在可接受范围内，就像正常的电梯。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连一点儿安全防护措施都没有。
要真是自由落体般的高铁速度，这一趟能有半个人存活就不错了。
压力机直接抵达黑巷外场区域。
停稳后呼呼啦啦几百人从中涌出，加入黑巷这阴暗之地的人群。
而运输压力机在散热，它在等下一批人。
拉上兜帽，林慎朝着福根酒馆的方向走去。
将近两个月没来，这儿恢复如初。
就仿佛之前那次能改变祖安未来走向的血腥火并没有发生过。
“大惊小怪了，就算改朝换代，底层人还是要生存的。”林慎一下子想明白，自嘲的笑笑。
即便是原本时间线，希尔科顺利推翻范德尔后，也是很快就让祖安恢复正常。
毕竟所有炼金男爵的财富都来源于狠狠压榨每一个底层人。
没想到吧，皮城老爷们固然不把祖安人当人看，但只要不搞冲桥平等事件，不搞恐怖袭击，那就捏着鼻子当看不见。
但炼金男爵们可是实打实地将祖安每一个人都踩在脚下，屁民从出生到累死的每一分价值都计算好了。
一分一厘不能差的全进男爵老爷们腰包。
相比起这些类人，范德尔确实要好很多，尽管他也收类似保护费的收益。
但比例极小，能维持帮派的日常开销就好。
更不用说他还自己开酒馆挣外快，结合祖安的同行所作所为，说句晴天大老爷也不为过。
希尔科手段狠，理想大没错。
但他愿意为了爱祖安这个名词本身，会毫不犹豫毫不心疼的牺牲掉每一个祖安平民。
人命只是他实现让祖安腾飞起来的无关心数字而已。
赌桌上的筹码钱币而已。
你只会在一次性输太多钱而心疼，却不会心疼那一块钱本身。
这就是他跟范德尔最大的区别。
也是林慎下定决心必须要由范德尔主持祖安大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