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苒有些懵，骗子也不敢带这么玩儿的啊！
在此之前她听吴哲说过，他父母在他两岁时就离婚了，从此他妈音信全无，生死难断。
季苒愣了一会儿：稍等！
咣当关上内门，冲到卧室掏出陈年相册，对比一下，还真是她那个英年早离婚的婆婆！
季苒心里默默流泪，命运女神这是在她婚姻的前三集睡着了，醒来后赶紧送几个彩蛋。
前几天刚见了新鲜出土的公公，今天又喜提婆婆一枚。
这突然父母双全了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季苒客气地把婆婆请进屋，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探探，毕竟这年头骗子多。
还没等她开口，婆婆就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吴哲都对我说了，这几年多亏你照顾，他才能过得这么好。
吴哲不是什么嘴甜的人，对季苒的甜言蜜语就这么一句。
尤其是喝多了，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我才能过得这么好。
婚前吴哲的生活糙到没法看，婚后有了季苒生活质量坐上了火箭。
吴哲求婚时说得好听，嫁给他没有婆媳问题，快乐似神仙。
这下好了，他的私奔嫌疑还没有洗脱，又送来了自己的妈。
雨果当年写悲惨世界都没好意思这么安排啊！
但可以确定的是，婆婆是真的，还跟吴哲见过面。
她心里不免对吴哲一顿暗骂，母子重逢虽然和她没关系，但婆婆要来好歹也得打声招呼啊！
面对刚才的盘问，季苒有些尴尬。
婆婆大概也发现了，温柔地把一个大红包放在季苒手里：这是我给儿媳妇见面礼，你不要嫌少。
可能是贫穷限制了幻想，这个红包把季苒砸的晕头转向，看着婆婆就像救苦救难的圣母玛利亚。
她摸着兜里的50块钱，心里默念：小可爱，我终于可以用你买个鸡腿浪一下了。
为了缓解气氛，她弄了些早餐，俩人边吃边聊。
原来离婚后婆婆就去了外地，通讯什么的也不发达就失联了。
去年再婚老伴离世了，孤苦无依，不知如何是好。
迷茫下回到了老家，正巧赶上吴哲回家迁坟。俩人相认后吴哲说忙事情脱不开身，让老妈进城和季苒互相有个照应。
说到这里婆婆有些激动：我晚年丧偶孤苦无依，住的地方也没有，觉得活着是件痛苦事。
但见到儿子后我又有劲头了，我不求什么，只求能时不时地看看他。
季苒被这个孤苦无依给打动了，几十年后自己会不会也这样？
不对，婆婆起码还有个儿子，养老送终起码还能顶上些用处。不必死无葬身之地，大不了像他爹一样托佛祖照顾。
而她自己什么都没有。
如果俩妖精真的私奔了，那么多年后，她应该是把自己的丧葬费用纸包好，压在枕头底下，等警察给自己料理后事。
季苒在愣神，大概婆婆以为她在犹豫，便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婆婆表示自己能自食其力，不给添负担，偶尔见见儿子就开心了。
面对婆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觉得着实可怜。
一番思索后又想了想她家现状——没钱给婆婆另租房子。
小卧室被骨灰盒事件闹得没租成，她隐瞒了事实，让婆婆住了进去。
虽然她儿子失踪联系不上，但也不能让可怜的老太太没个归宿。
她明白同情婆婆就是同情年老的自己。
季苒觉得吴哲这是掐准了她心软，把婆婆这个局外人塞给自己肯定目的不纯。
无奈之举也好，缓兵之计也罢。
季苒决定，他们想作妖就去浪吧。自己还要活下去，明天是自己的，身体和生活也是自己的。
下午季苒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把钥匙给了婆婆她便出门去了。
大概是过敏药有副作用，她乏累得狠，面试也不太理想。
当她开家门那一瞬间，一阵飘香的鱼汤味道扑面而来。
婆婆见她生病了，炖了鱼汤给她补补。
季苒心头一热，撇开讨好的成分，这个妈比儿子更贴心。
她坐下来喝着鲜美的鱼汤，情不自禁地向婆婆请教怎么做的。
婆婆谦虚地说：做法都一样，是你养的大鲫鱼好。那鱼劲真大，敲了几次才晕，煎时还动呢。不过真是好看，多少钱一斤？
听到这话后，季苒猛抬头看鱼缸，里面零星飘着几片金色鱼鳞。
季苒嘴里这口鱼汤想吐掉，觉得太贵舍不得。咽下去吧，又觉得钱多烫得慌。
最后她含着泪给婆婆盛了一碗：您也喝点，1万8的鱼汤，咱们不能瞎了。
婆婆一听脸一白，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吃了几粒。
一见这阵仗季苒也吓了一跳，这鱼没了还能再买条，这婆婆没了有钱都买不到。
她赶紧安慰婆婆：您别着急，是条鱼总会有个生老病死。这鱼是公司的，我跟领导好好说说，少赔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婆婆一听脸色缓解了一下，低头默默地喝着鱼汤。
季苒也坐下继续喝，她觉得婆婆的心情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
这么贵的鱼汤，不喝就瞎了。
晚上，婆婆一脸忏悔地问季苒：要赔多少说了没？我手里的钱不够1万8。你跟领导商量下，下个月给，我这就出去找工作，绝不赖账。
季苒被这有担当的婆婆感动得稀里哗啦，心里想这么有担当的基因怎么就没遗传给她儿子。
赶紧安慰了几句说事已经处理完了，扣了点奖金而已。让她找工作也不要着急，身体重要。
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季苒默默核算着要赔多少，但凭着经理那干黄豆脑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核算着自己的遣散费，发现还是鱼更贵。
如果老实等着被宰割，连婆婆的见面礼都要搭进去一部分。
下个月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正在季苒惆怅着该怎么谈时，西北风刮来了。
经理如雪姨附体般在门外砸门：季苒你开门呐！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季苒你开门呐！开门开门开门呐！
婆婆惆怅的眼神投向季苒：不开，门会被砸坏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季苒白着脸挤了个笑去开门。
经理见季苒后嫌弃地退到墙角：我来拿鱼。
季苒尬笑，给经理让开门口：那个，味道还是不错滴。
经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愣了有一分钟。
季苒觉得气氛太凝重，她主动发出了邀请：您也来一碗？！
血槽已满的经理掐着兰花，指着季苒：你！你！好样的！报复公司是吧！好！你的遣散费一分都别想拿走！我要让你进业内黑名单！
经理说完，转身走了三步又回来了，推开季苒，一个人把那个足有八十斤的生态鱼缸给搬上了车。
季苒明白了一句话，愤怒就是力量。
桃儿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下集。
第二天婆婆收拾屋子时居然发现了B超单子。
婆婆捡起地上的一张单子一瞧，立刻笑逐颜开：你怀孕了！太好了！
说完看着季苒肚子，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个还未出生就略带孱弱的孙儿，那眼神像是干渴之人见到水一样兴奋。
季苒立刻否认了，但是又觉得丢脸，又不情愿地点头承认了。
与其当着婆婆的面说出这丢脸糟心事，不如先将错就错，将战火燎原幅度控制在萌芽状态。
婆婆低头仔细地看着化验单，又拿过所有的药盒看。
几分钟后握着季苒手说：你刚才有些迟疑，是在担心孩子的健康对不对？
季苒真心想回答不是，但又违心点了头。
婆婆继续说：单据上显示一切正常，而且你的药也是孕妇可用的。我当了几十年的护士，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如果你不信我，明天咱们再去次医院。
季苒一惊，婆婆居然还是隐形的白衣天使。
这阵仗是躲不过去了，撒谎一时爽，内心泪两行。
转头季苒就回房间，开始在姨妈庙求签，让自己行踪诡秘的大姨妈赶紧来，帮她甩掉这个假孕妇的身份。
第二天季苒用一堆单子，给自己挡下了所有例行检查。
最后医生也觉得没有什么大碍。
看婆婆一脸喜从天降的表情，季苒心想，这孩子可能是你的孙儿，但我生不出来啊！
出了医院的门，婆婆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如果这个孩子有问题，我就直接把他带回老家。这是一条命，我只希望你能留下这个孩子。
看婆婆的表情，季苒恍惚觉得，她家这是有大资产要瓜分啊，必须用人头来争那种！
但也是好事，要是婆婆执意要她去流产，她现造人也赶不上。
撒谎是个技术活，撒不好就是送命题。
季苒排长队等着取药时，抬头看见上厕所回来的婆婆。
婆婆一脸欣喜盼情人的表情让季苒一愣。
这是厕所遇见了初恋了？！
原来是婆婆有几盆花，因为养了好多年舍不得送人，就让之前的邻居帮她快递了过来。
季苒见婆婆走远，从侧门偷偷溜出了医院，在附近的一个药店买了些维生素补钙补铁一类的保健药品。
病不能乱装，药不能乱吃，成了季苒9102年的座右铭。
季苒晕晕乎乎回到了家，一进门她就看见吴哲的鞋摆在鞋柜下。
吴哲回来！
人不在家，婆婆说他去理发了。
婆婆一个人正在鼓捣吴哲的手机，想让儿子加自己的微信。
只是无奈不会弄，只能把任务交给季苒。
婆婆起身把药递给季苒：把药吃了，一会儿吃饭了。
说完心情舒畅地去厨房给她儿子做好吃的了。
看见吴哲的手机，季苒长吸了一口气，这个解开真相的敲门砖就摆在眼前。
存完婆婆的微信后，她像特工一样高效且速度地侦查着。
最后她在短信里发现了情况。
一个陌生号码发的消息：我怀孕了。
落款是M。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她沉默了，却找着借口。
万一这孩子根本和吴哲没关系，只是季美没钱，找吴哲借钱做手术呢？
她一直其实都不敢相信俩人搞在一起的事实。从看到B超单那时起，她就一直幻想，季美狐朋狗友那么多，指不定这孩子是谁的呢。
说俩人私奔也一直只是传言，不是谁也没抓到实据不是么？
可能是思绪万千加速经脉运转，季苒只觉得心累困倦。她告诉婆婆晚饭她先不吃了，太乏了，起来再说。
她躲在被窝里当鸵鸟，一点点消化这点乱糟糟的情绪。
到了深夜，季苒被渴醒，她跌跌撞撞地出门找水，路过储藏间时，却惊讶地听到里面有暧.昧的声音。
她一愣，思维直达推理高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对背信弃义的野鸳鸯，居然趁她昏睡之际，在她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
大概是储物间的门锁质量好，加上她真气不足，踹了十几下门后，门钥匙才从门上天窗的房梁上掉下来。
可是等她开门进屋时，早人去楼空了。
季苒见窗户开着，蹭地一下蹿上了窗台。
可能是耗光了最后一丝真气，还没等她有其他动作，她就两眼一黑，一头栽进了脏衣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