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鬼城
“现在，你还看见他们偷学功法了吗？”
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孟志远只觉汗毛倒竖，立马噤声。
刹那之间，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来自筑基期的压迫，还是十分浓郁的杀意。
他对以前的周牧并不熟悉，但他对最近的周牧却是知之甚详。
这家伙杀人如麻，是真不会手软的。
他承认，这一刻他怂了。
即使有四个筑基中期的同僚在旁，他也没了底气。
“咦，有杀气！”
饱餐一顿的黑魔仓鼠，正欲蜷在周牧腰间美美地睡上一觉，可突然之间察觉到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连忙拨开周牧的袍服，探出头来看戏，“无知的小人，你要死了知不知道。”
它只是想表达境界低微的小修士这个意思，并不理解人族语言中的小人是贬低之词。
但听在王锦书的耳中，却觉得这“小人”二字实在贴切得很。
“金鹏！”
孟志远本已认怂，却又被一只半大不小的仓鼠精嘲讽，登时怒道，“别忘了，你们可是镇魔司的总旗官！”
木星等三位总旗按住剑柄，沉默不语，等待着金鹏发号施令。
金鹏稍显犹豫，一面是镇魔司的威严司法，一面是战友遗泽的私人交情。
两相权衡，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前者：“周大人，孟总旗行事不周，还请担待。只是我司功法概不外传，这是镇魔司的铁律……”
周牧打断金鹏，说道：“他二人的功法乃我传授，镇魔司想算账，我周牧一肩担之。”
“你？你担得起吗？”金鹏表态，孟志远立马又有了底气。
“聒噪。”周牧闪电出手，擒住孟志远的脖颈，微一用力。
孟志远顿时呼吸闭塞，老脸憋得通红，这一下把他的三魂吓跑了七魄：“金，金总旗，救，救我。”
金鹏见状，眼珠转动，忙道：“周大人手下留情，留孟总旗一条命，功法之事就此作罢。”
“成交。”
周牧随手甩开孟志远，与金鹏视线交错，点头致意，“各位放心，我只是用灵气暂时封住他的眼周诸穴，略施惩戒。只需用灵气冲破，便可复明。”
孟志远还想闹事，可金鹏已许诺不再追究，虽有违镇魔司律法，但乃是为了救他性命，这样一来，他再纠缠下去，有性命之忧不说，反倒还得罪了金鹏这一行人，忒不划算。再加上他此时双目失明，还得仰仗金鹏等人护送回去。
“呸，姓周的，回到镇魔司，看老子不玩死你。”
他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但面上不动声色。
经孟志远这么瞎闹一番，金鹏心中纵有诸多疑惑，却也不便开口询问。
又看了看那大腹朝天、一直假寐的沈青天，当即抱拳告辞：“沈大人，周大人，金某还要赶着回镇魔司复命，就不叨扰了。改日若有缘再会，金某定与两位大人把酒言欢。”
金鹏四人架起孟志远，带着一干镇魔卫离城而去。
天光洒下。
照耀在沈青天的圆脸上，竟有几分圣洁的味道。
“松山县现在什么情况？”
周牧靠坐在老槐树上，开口问道。
沈青天抬眼：“尸阴会安排在周边村镇的武夫和尸傀，虽然府兵早有调配，第一时间就出动捉拿，但还是死了不少人。秦宝莲出手太快了，若是能拖延到黎明再发动生灵寂灭，我应该能保下整个松山县。”
“所以？”
“如今的松山县，已经成了鬼城。”
“啊？”王锦书听言，樱唇微张，不敢相信。
沈青天解释道：“生灵寂灭魔阵，窃取生机、吞噬魂魄，继而修炼魔功化而成丹。虽然我们及时斩破大阵，但这松山县地域内百姓们的灵魂却都已经被抽离出来。此时白昼，这些灵魂只能躲在黑暗之中，一旦入夜，它们便会四处飘荡，直至消散、湮灭，彻底死亡。”
周牧暗叹一声，从无常簿的反馈上，他对此已有预料。
只是高杨村数百口人，在大战之中就已彻底死去。
而松山县其它村镇，因为没有受到大战波及，目前魂魄离体，勉强算是半死。
“聚魂、养魂二术可否救人？”
沈青天摇头，眉间尽是怜悯之色：“能救一人，但救不了万人。松山县户口达十万之数，你一个人如何能救？凡人魂魄离体，七日之内便会魂飞魄散。”
周牧问：“镇魔司不管？这可是数十万条人命。”
“非不管，实不能。镇魔司司职斩妖除魔，重杀伐，你让他们打破生灵寂灭大阵，倒是有不少百户能够办到。”
“镇魔司不行。”王锦书突地轻声问道，“那御丹阁呢？御丹阁司职冶药炼丹，悬壶济世，应当可以。”话刚出口，她又叹了一声，“可御丹阁远在大离神京城中，万里之遥，就算镇魔司把消息传到神京，再派人前来，恐怕也是七日过后了。”
沈青天拍拍肚子，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们连御丹阁都想到了，为什么不想想九天玄门？”
周牧想到离去的吕红雁，问道：“九天玄门能解决？”
“若是掌门或是长老亲至，倒是轻松可为。只可惜几百年前，九天玄门颁下九百里禁后，那些老家伙就再也不曾问世咯。”
几百年前？
看着沈青天那不过四五十岁的容颜，周牧承认自己以前看走了眼。
这个圆滚滚的县令大人，虽是一介凡人，但胸中却是气象万千，腹有山河，秘密多着呢。
“本官这松山县就在九天玄门的眼皮子底下，老家伙们若是想管，打个喷嚏就能让生灵寂灭阵自行瓦解。事已至此，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可没工夫管我们，在他们眼里，百年一日就在弹指之间。”
王锦书蹙眉：“这仙修来何用？”
沈青天嘿嘿一笑：“王姑娘你且修修看，若是修到那云端上的境界，或许你就知道何用了。”
周牧道：“别卖关子了，时间紧迫。”
沈青天抬眼看向周牧：“你真要救？或许不救对你收益更大。”
“废……”
“废话”二字正要脱口而出，可沈青天后半句话立时将其堵住，周牧心神俱震，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无常勾魂链，脑筋急转，思考着沈青天这句话的内里乾坤。
不救收益更大？
对周牧来说，这是事实，因为数十万的白无常簿引度任务，就算只有七天时间，他昼夜不休说不定也能完成几千个。
这么多的任务下来，换成功德和气运，带给他的无疑是泼天的好处！
反观若是选择救人，引度任务一个不剩不说，到头来能不能成功还尚未可知。
不救，就是稳定的功德和气运。
救，则几乎全无收益，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怎么看，沈青天这句话都是极有道理。
可问题的关键是，沈青天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