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飞马
夜半时分，乳白色的月光从深空倾落，自街头铺潵至巷尾。
书桌上，一张符纸被压在一方砚台之下。符纸上翻腾不止的黑色烟团被透过窗台的月光照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尚未被砚台压住的符纸一端渐渐地开始拍打起桌面来，小心翼翼地撬动着砚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微弱声响。
又过了一刻，砚台被一股无形之力慢慢抬起。
那张灰色符箓这才“嘶拉”一声脱困而出，滑落下书桌，又在空中略一翻转，便朝着窗户的缝隙飘行，然后钻出了房间。
符箓飘行在夜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留下一缕缕比白天时候更加浓郁的黑烟，只是很快又消融于夜色之中，无法寻觅。
再又飘飞至一段距离之后，开始有更多黑烟从符箓上滚滚冒出，直至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我已经主动散去几乎所有魂体，又以符文封印屏蔽，洛家这妮子怎么还是能够找上门来。”
符鼠能够感应到黑袍人，黑袍人同样也可以感应到符鼠体内残留着的自己那一丝神念。
“好在那一缕神念在符鼠体内，随着时间流逝也会不断地消散。想来再过几日，那只臭老鼠就不能够再感应到我了。”
“不过现在想来，或许这一次应该也只是巧合，若这妮子真是感应到了我的位置，那老道也应该与她一同前来才是。”想到此处，黑袍人才略微宽下心来，同时也决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更加低调蛰伏起来。
等到了第二天，张灵起突然发现那张由黑袍人所化的符箓竟然消失不见。
起初他还是十分紧张，但在感应到自己魂海之中的那张符箓依然十分平静，这才慢慢开始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想着或许是那黑袍人自行取走了。
且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也不再理会。
那些昨日与张衡一同前来采购符笔的族人，大都已于昨天都采买完毕。
因为此处也没有这么多房间让他们居住，所以大部分人都已于昨日连夜回了族地。
张棋作为这里的小半个当家，一早便为洛瑶与张威准备好了早点。只是到了房前，分别敲过两人的房门，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奇怪，若说洛瑶姑娘这么早便不辞而别，也不是不可能。可威兄若是离去，怎么想也应该会和自己说上一声才是？”张棋心想，感到奇怪。
李威见状走了过来，这才为他道出真相，向他问道：“棋儿，昨晚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出手竟如此阔绰？”
张棋是在玉箓阁见过洛瑶这般行事，可舅舅又是如何得知洛瑶出手阔绰之事，张棋觉得好奇，询问张威。
“我看那女娃一大早便去了张威房前，缠着张威带她出门玩耍。”李威将一早所见之事讲与张棋听，“起初张威以修炼为由拒绝。谁成想她竟拿出一颗聚气丹药塞给了他，生拉着他出了门去。”
张棋倒是并不震惊，以洛瑶昨日行径，这样反倒符合常理，只是好奇问道：“舅舅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这倒不知。”李威说道，“我猜两人应是骑马游玩去了。”
“骑马？”
“她取出一株灵草，将青柠也一同勾出门去。”张威说道。
“舅舅也不阻止？万一青柠有什么意外？”张棋担心道。
“我看那灵草价值都足够将青柠买去了，想来大概只是借用青柠脚力，并无其他想法。且青柠颇有灵性，我向来对它不做束缚，这次是它自愿跟去，便也随它了。”张威说此话时，仍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张棋隐隐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两个人，一个人生，一个地不熟，若真出了什么事，最有可能回来的反而是青柠了。
此时郊外，有两人同乘一匹青色灵马在路上飞驰。
男生在前，暗自用劲抱着马匹的脖子，女生在后，两只手拽着缰绳。
一只玉色小鼠抓着马匹的尾巴，在空中不断翻滚。偶尔没有抓牢，落在了后头，便会化作一阵蓝色的灵光，瞬间又回到了马匹身上。
张威不曾骑过马，本是不愿骑上青柠的。但是架不住洛瑶热情邀请，又想到昨日才得了她一支符笔，今日又收下她一颗聚气丹。
这两次他原先都是想着拒绝的，可这符笔他确实喜欢，而一枚聚气丹又能抵得上自己余月苦修，张威实在难以抵抗如此诱惑，这才又答应了下来，在洛瑶离开南岭之前，陪她玩耍。
“当日老人曾说他们最多停留两日，自己便再忍忍吧。”张威心想。
此时，洛瑶突然想到什么，从符坠中取出一张符箓来，捏过符箓一角，对着青柠说道：“符鼠说它在你身上感应到了一丝摇光符的气息，想必张棋所说那日被它附身逃跑的马儿，就是你了吧。”
“好马儿，想不想飞上一回。”
青柠才刚服下灵草，体内灵力无比蓬勃。它似乎听懂了洛瑶的话，嘶吼了一声。
洛瑶在张威背后咧嘴一笑，将那张符箓拍在了青柠身上，同时用灵力将其催动激发。
青柠只觉得有一股与那日被符箓附身之时极为相似的能量涌入自己身体，行至后背双胛下方，生出了两个能量漩涡，将自己体内无处释放的灵力尽数吸取。
两处能量漩涡之中的灵力越来越多，也越发凝实。
感觉差不多了，洛瑶再次加速催动符箓，突然从灵力漩涡处生出两个透明翅膀出来，从张威与洛瑶两人之间伸展开来，把张威给吓了一跳。
这时，两个能量漩涡开始消散，青柠逐渐能够与这两个由灵力凝生的翅膀交感起来，越发觉得这似乎就是从自己身体长出来似的。
如同新生儿初次爬行一般，青柠一点点地尝试着操控起两个翅膀来，慢慢便能够将其挥动起来。
随着挥动的幅度逐渐变大，频率变得更快，青柠奔跑着的四只蹄脚也逐渐与地面脱离，且在下一刻，带着张威与洛瑶飞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