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林坚两兄弟是理解不了罗云川的用意的。因为他们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是封建社会中成长起来的，自然而然就打上了这个时代的烙印。
所以，当罗云川公布出这样一个制度来的时候，他们哪怕是竭尽所能，也想不明白罗云川这是想要干什么。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听起来非常美好，但是身为统治阶级，他们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统治阶级为了笼络人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
罗云川倒好，直接制定规则，连自己也要遵守规则。如此敢为天下先的魄力确实让他们佩服，可同时也让他们倍感疑惑。
林坚说：“会首，我担心，士兵委员会的设立，会引发军官阶层的不满。”
这是显而易见的，谁乐意被人管着？
罗云川因为是天齐会的创始人，威望是绝对的，没有人想过有一天罗云川会被天齐会自己投票处罚。
但是下面那些军官不一样啊，特别是下层军官。本来自己当上了头儿，拥有了一定的权力，多年媳妇熬成婆了，结果现在罗云川一个军法，限制了他们手里面的权力，他们怎么乐意？
罗云川表情凝重地说道：“我不想自己一手创立的天齐会沦为跟其他的军队一样的旧式武装，否则我们天齐会跟梁国，跟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换一拨人，继续在老百姓的身上作威作福罢了。我要建立的，是一支归属于人民的军队。”
罗云川的话，让两人的内心再次感受到了震撼。
在他们看来，罗云川过去愿意善待底层士兵，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来激励士气，已经称得上是爱兵如子，有雄主之资了。
却没有想到，罗云川今天表达出来的思想，让他迥异于历史上所有的开国帝王。不仅仅是财富，居然连权力都愿意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要建立一套连同自己也制约在内的规则。
这是何等豪迈？恐怕书中所谓的古之圣贤，也不过如此了。
从罗云川这里解惑，在回住处的路上，林逸虽然心潮澎湃，但是仍旧存有疑虑：“会首这么干，真的能行吗？”
林坚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林勇和林铎的冤案，想起了当今朝廷的昏聩黑暗，他微微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接着说：“但是，如果真的能够推行下去，那天齐会必将举世无敌。”
“举世无敌？”
这个评价，无疑是耸人听闻的，但是林逸想了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喃喃道：“父亲常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是用兵之道，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也就只有一句话——上下同欲者胜。”
一支军队若真是能够上下一心，众志成城，那天下间的任何艰难险阻，恐怕都难以阻挡其前进的脚步。
随着天齐会的宣传，也不断有百姓加入进来，年轻力壮者便充入天齐军。
这一日，正在训练新兵的牛大壮，被一个新兵，气得脸色通红，随手拿起教鞭“唰”地一声就打在了这个新兵裸露的手臂上，直接打出了好几条长长的血印。
“你怎么这么笨啊？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是左手，这是右脚，原地踏步的时候要左手右脚，右手左脚，这很难吗？你去猪圈里面看看，天齐会的猪都分得清！”
他本身就是个火爆脾气的直肠子，这段时间罗云川教军规，他闲着没事，就担任训练新兵的职责，结果这些新兵差点把他给气死。
新兵感觉到非常委屈，训练结束之后，就直接跑去了士兵委员会。
“我要状告牛县尉，无故打骂士兵！”
士兵委员会听了这新兵的状告，差点魂都吓飞了。
“等会儿，你说你要状告谁？”
那新兵斩钉截铁地说：“牛县尉，牛大壮！”
“嘶……”
士兵委员会的人面面相觑，相互之间都能听见彼此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可知他是谁？他是会首的左膀右臂，是第一个跟会首砍人的从龙之臣。你想好了吗？”
那新兵气呼呼地说道：“军规上面不是明确写了不允许军官无故侮辱士兵吗？他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辱骂我连猪都不如。”
“啊这……”
虽然军规上面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军规颁布到现在，还没有因为触犯军规受罚的案例，更何况这即将受罚的人还是牛大壮。
所有的人都很犹豫。
你这边要是当真了，到时候会首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就好像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喊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谁敢真去治天子的罪？
嫌命长了？
可士兵委员会选举出来，就是监督执行军规的，要是第一个案子就放水，那这军规也就成了摆设，连带着这一套委员会制度，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一个士兵委员会的委员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牙说道：“走，我们这就按照军规，先去把牛县尉抓了，送到最高士兵委员会受审！”
其他几个委员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彭飞，你疯了？”
“你真敢去抓啊？”
彭飞倔强地说道：“会首说了，所有的人都要遵守军规，士兵委员会有监督和惩戒的权利！难道你们怀疑会首的话吗？”
“这……”
大家都没想到，彭飞居然还将了大家一军。
彭飞接着说：“你们不去就我去，要是会首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说完，直接起身往牛大壮的住处走去。
其他九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找到了牛大壮。彭飞开口说道：“牛县尉，我们是士兵委员会的，有人控告你体罚辱骂士兵，违反了天齐军军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听这些人自报家门，牛大壮身边的几个亲兵，顿时就不乐意了。
“喂，你们知道牛县尉是什么人吗？说抓就抓？”
“说几句怎么了？我们跟着会首造反的时候，你们这群新兵蛋子，还不知道在哪呢。真是反了天了！”
“今天你们敢动牛县尉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