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生堂
“四十年粮草……璟，相柳敢开口，你也真敢给，还不如让我跟他打一架呢，有你在旁帮我，我不一定输！”
小夭觉得涂山璟这笔买卖做得实在太亏，令她心痛不已。她直接进了木屋，走到院子中，一屁股坐到秋千上，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
涂山璟觉得小夭这个样子着实可爱，他站到小夭背后，轻轻地为她推着秋千。
“免费为相柳提供四十年粮草，听起来是我吃亏，其实，在我看来，我一点也不亏，反而是大赚特赚。”
小夭不信他这鬼话，气恼地说：“你就知道哄我。”
“没有哄你，我说的是真的。”涂山璟弯着身子，在她耳边娓娓道来：“旁的都不说，用四十年粮草换相柳与你再无瓜葛，单这一项就是我赚了。”
小夭怒气冲冲地扭头看他，眉毛拧成一团，气愤地喊他的全名：“涂山璟！”
涂山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嘴角却噙着笑。
相柳对小夭的感情很复杂，这一点他早就清楚。清水镇时，相柳看似整日威胁小夭，让她替自己制作毒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但是涂山璟看得明白，相柳这样恶名在外的神农残军首领，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比他少不了多少，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他还经常来清水镇将小夭带走，与她夜游。
这件事情就算讲出去，大荒内也没人敢相信这是臭名昭著的九命相柳做出来的。
而小夭对相柳……涂山璟以前觉得，她大概也是有好感的，但是今日看来，小夭从前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对相柳避之唯恐不及。
涂山璟为此感到很高兴，小夭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相柳不行。
上一辈的悲剧绝不能在她身上重演，高辛王不会答应，颛顼更不会答应，而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你在想什么？”小夭发觉涂山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转头便见他出神地望着地面。
“哦，”涂山璟回过神来，“我在想……你这也算是乔迁新居，今晚不如我开火做些好吃的，我们俩庆祝一下，可好？”
“好啊！”小夭欣然同意，“有酒吗？”
“有！”涂山璟指着身后的方向，“我在后院放了许多酒，你想喝多少都够！”
小夭兴致盎然地走到后院，这里有间酒窖，大大小小摆了几十坛，架子上还整齐摆放着已经灌装好的酒壶，小夭随手拿了一壶，打开木塞，喝了一小口。
突然，她听到酒坛后似乎有动静，眼神扫过去，便见一片靛蓝色的衣角。
小夭冷着声音说：“我不想在这里动手，你自己出来吧，小心些，别碰坏了我的酒。”
一个人影缓缓从酒坛后站起，她衣衫污浊，细看还有干涸的血迹，脸上也沾满了尘土。小夭惊讶道：“苗圃？”
苗圃小心避让着酒坛，来到小夭近前“噗通”一声跪下。
“小姐，奴婢无处可去，求您不要再赶我走了！”
说着抬起头，声泪俱下地看着小夭，小夭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苗圃继续说：“奴婢一回去，便被捉起来下了大狱，我几次求人给陛下带话，但陛下不肯见我，我没有办法，只好趁狱卒不备，逃了出来！”
送苗圃离开时，小夭给颛顼写了封信，信中夸赞苗圃差事办得好，帮助了她许多，但她如今打算独自游历大荒，请求颛顼让苗圃回到轩辕，不要责难她。
小夭不认为自己已经向颛顼开口了，颛顼还会驳她面子。
然而现在的情况……可能是颛顼和苗圃主仆在她面前上演的苦肉计吧。
小夭面色一凛，心中觉得有些堵得慌。
苗圃突然举起手，严肃认真地说：“小姐，奴婢以九头凤凰的名义发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欺瞒，若小姐肯收留奴婢，奴婢此后余生只听您一人之令，忠心跟随您，如有违背，便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肉身化作游聻，日日承受形崩神裂之苦！”
苗圃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如此毒的誓言，让小夭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
难道她写给颛顼的信被别人截住了？
所以颛顼根本不知道苗圃已经回到了轩辕，把她捉进狱中的难道另有其人？
“小姐，求您看在奴婢侍奉过您半年的情分上，收留奴婢吧！”
苗圃哭得悲恸，小夭实在于心不忍。
罢了，医馆也需要帮手，就留下她吧。
小夭弯下腰将苗圃扶起来，“后山有温泉，你先梳洗一下，换件衣裳。”
苗圃明白，小夭这是同意她留下了，立即感谢道：“多谢小姐，奴婢一定忠心侍主，万死不辞！”
“行了，别总生啊死的。既然留下了，便是我的人，我肯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小夭带着苗圃回房中取了套新的衣裙，又给她指了温泉的方向，看着她走进了后山，才回到酒窖中搬了十几壶酒，坐到桃树下。
涂山璟在桃树下摆了张玉石做的矮桌，矮桌通体暖白，摸上去温润光滑，不似凡品。
小夭独自坐着喝了几口酒，涂山璟很快做好饭菜端出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二人对饮一杯，小夭拿出一封信交给涂山璟。
“璟，你帮我让人送到承恩宫中吧。”
涂山璟将信件仔细收好，问：“是给俊帝的吗？”
“嗯，”小夭点头，“我已外出数月，总该将近况讲给爹爹听。”
恰好此时，苗圃回来了。
她在三尺处停下，跪拜行礼道：“小姐、涂山族长。”
小夭向涂山璟介绍道：“这是我的婢女，苗圃。”
涂山璟笑着打量她，状似不在意地问：“苗圃？看着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紫金宫中见过你？”
苗圃回话道：“奴婢原先确实是紫金宫中的暗卫，但如今，我与紫金宫的联系已经断了，我现在是小姐的人。”
“嗯……”
涂山璟没再说什么，与小夭欢欢喜喜地吃完了这顿庆祝宴。
饭后，小夭说要去医馆看看，涂山璟和苗圃随同。
医馆建在桃林入口处，面朝青丘城，背靠十里桃林。
小夭抬头望着牌匾上的“回春堂”三个大字，心中百感交集。
“璟，我不想再用回春堂这个名字了，回春堂不在这里，在清水镇”
涂山璟自作主张挂了“回春堂”的牌匾，原本没有多想，只觉得小夭或许念旧，还愿意用原来的名号。
“是我思虑不周……那你可想好新名字了？”
小夭望着朵朵桃花，它们不停地绽放、凋落，再开出新的花朵，桃林蔓延，将天空都染上了些许绯红。
“就叫三生堂吧，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正如这十里桃林生生不息，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