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问责
王越笑了笑：“刘知县既然思虑清楚了，那本官这几日可就让人将银钱送去了，也会手书一封禀明梁中书，到时再有悔意可也晚了。”
“自当无悔。”刘知县拱手。
王越本来也是要往大名府送些银子，又能白赚一百两对他也没什么坏处，而且这也是给梁世杰送钱，想来也不会对他有所不满。
二人商谈妥了，也都是兴起，刘知县便又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二人就在后院中小酌。
却见一位身着绿色官袍的官员闯了进来，身后衙差颤声说着：“知县相公，这位官人不等小人通报，非要闯进来，小人拦不住啊！”
绿袍官员紧接着就说道：“刘彦，莫非本官还进不得你这县衙了？”
绿袍官员言语间毫不客气，刘知县却也不敢发作，只眉头一皱冲衙差呵斥着：“这没你的事了，你且退下。”
衙差也感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拱手退了出去。
刘彦这才在脸上挤出些笑容：“齐通判言过了，下官怎敢拒通判于门外，不知通判此来所为何事？”
刘彦也是明知故问了，王越闻言倒是起了兴致，这人就是高唐州通判齐烨，看这架势应是问责来了。
“所来何事？本官全家在你刘彦治下遭贼人杀害，你说所来何事？”齐烨语气很是不善，眼眶还红肿着，显然是先前大哭过一场，这会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太好。
“此事下官也甚感心痛。”刘彦说着，起身捶了捶胸口，拂了拂眼眶，双目便也红了起来，又委屈着说：“可此事也怨不得下官啊！齐员外派来传信的人一到，下官就禀明了王都监，都监当即便带人去救。”
王越也揉了揉眼眶，让双目显得红一些，附和着：“不错，只恨那贼人太过心狠，本官到时通判一家却已经遇害了，大部分贼人也望风而逃，前日本官也曾在齐家庄借宿过，齐员外为人甚是心善。”
“为了替他雪恨，本官便将没来得及撤走的贼人全都枭首示众了，城门外挂着的就是贼人的首级，通判进城时莫非没看见？
齐烨却没理会王越，只阴着脸喝道：“那贼首马瑞便是在你刘彦治下做大，你敢说此事与你无责？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便能逃了干系，本官身为高唐州通判，有监察官员之责，定会上报你刘彦失职。”
刘彦闻言哭丧着脸，先前怕齐家庄出事就是因此，通判有权监察地方官员，还可直奏朝廷，拿捏他一个知县太过容易了。
齐烨嘴上不饶人，王越也不想再演，冷笑道：“齐通判好大的官威啊！也好生不明事理，那贼人来去无踪，岂是说抓就能抓的？将此事全怪在刘知县头上，怕是不妥吧？本官统管本州治安，如此说来，莫不是也要上奏本官失职了？”
齐烨冷着脸问道：“你便是新任兵马都监王越？”
“不错。”
齐烨冷哼一声：“你自己位置坐稳了吗？也敢来威胁本官？若是再抓不到那杀害郑彬一家的贼人，你怕是也逃不过前任兵马都监的下场吧？”
一介武官，他本就不屑，以他的地位，知晓王越那点事自是也不难，州内高官都只道这王越也待不长，他哪容这等连兵马都监之位都没坐稳的武官在他面前放肆。
刘彦却有些疑惑，脱口道：“那郑司使一家，不就是马瑞所杀吗？齐通判既想为家人雪恨，如何又道王都监抓不到那马瑞？”
齐烨闻言一愣，问着：“郑彬一家也是马瑞所杀？”
“不错，下官哪敢蒙骗通判，昨日下官便已上报。”刘彦点了点头。
齐烨闻言也是信了几分，这种事借他刘彦两个胆子也不敢胡乱上报，得知贼人与杀郑彬是一伙的之后，他对王越的怒气便多了几分，心里只怪王越没及时抓到贼人才让他一家遇害的。
齐烨又将矛头对准了王越，冷笑道：“那马瑞身上可是有了两件大案，本官也定会上奏，若是再不能将马瑞擒住，那时你的下场绝对不比你上一任好。”
他此来一是为了向刘彦问责，发泄心中怒火，二就是要给他们施加压力，督促他们抓贼，他此时已经恨不得将马瑞扒皮抽筋。
王越闻言轻笑两声，却也不气了，没想到这还方便了他，齐烨定然是恨极了马瑞，也不会管他劫杀郑彬一事是真是假，只要能施压抓捕马瑞，报上去对他就是有利的，这锅马瑞是想不背都不行了。
齐烨见王越还能发笑，更是不满：“你莫不是认不清自己的处境？竟还有脸发笑？”
“齐员外刚死，通判怎还有闲心与本官置气？如何还不奏请辞官，丁忧服丧？”王越自是也不惯着他。
北宋对丁忧服丧这一制度管控也甚是严苛，若是匿丧不报者被发现了，定被革职。
“本官如何行事，需要你教？”齐烨喝问。
刘彦却忽地退后两步，俯身至王越耳边：“都监，齐烨是齐家人，能在州里为官，自是一开始便改了户籍，如何奏请丁忧服丧。”
王越闻言恍然大悟，他对这官场制度确实不是特别了解。
“还有，既有斩获，那本官家中财物何在？”齐烨阴着脸，家里除了粮食，但凡值点钱的都被搬走了，换谁也无法接受。
王越摇着头：“本官去时已晚，应是已经被贼人搬走了。”
齐烨自是不信，但也知道这些武官都是什么货色，进了他们口袋中的钱银，想再拿回来也是不易，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冷哼一声道：“二位，本官劝你们还是想想怎么早日抓住那马瑞吧！”
说完拂袖便走，也是急着回去上报，要让他自己报灭族之仇那肯定是不现实的，只能多给王越施加一些压力，至于财物一事，若是王越抓不住马瑞，自是要他加倍偿还。
齐烨走后刘彦却还是愁眉不展，问着：“王都监，这可如何是好？”
“刘知县莫忧，只要将马瑞抓住，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王越笑了笑，那马瑞就在他掌控之下，对此自是毫不担忧，只等于直打完秋风，便可取马瑞首级前去邀功。
但这话对刘彦却是没什么作用，他本来担心的就是再抓不住马瑞的话，怕是还不等送礼到大名府，齐烨就会将他弹劾下马。在他看来马瑞都已经被王越吓跑了，定然不敢再在高唐州境内生事。
王越也没办法跟他解释那么多，只能让他再忧心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