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献头
赵诚似是看出了洛凡的顾忌，笑着说道：“你这次去盛京，蔡桧定然不会放过你的，不过也不是无解。”
“前几年有个义士，名叫张渚，是个剑客。曾经潜入过相府刺杀过蔡桧，不过并未成功，只是杀了蔡桧的老父。蔡桧曾下了悬赏，凡是能取张渚人头者，封万户侯。”
“张渚？”洛凡微微一怔。
赵诚声音中带着一抹悲凉：“前些日子，张渚找到了我，说可以助你入京城。”
听着赵诚的话，洛凡似乎觉察到什么。
“当然，单靠这些想要取得蔡桧的信任是不行的，还需要银子。”
赵诚指着面前几个大箱子。
“这是二十万两银子，都兑换成了黄金，还有一些珠宝。”
“老王爷并不怕我真的带着银子投靠宰辅？”
赵诚哑然一笑：“这天下并不是每个人都甘心当狗的，小东家真要是这种人，就不会选这条路了。”
不一会那老医，就熬制好了汤药，端到老王爷的面前。
洛凡看了一眼，皆是补药。
赵诚喝了一口，苍白的脸色稍微好些。
“小东家，张渚就在营地，你去看看他吧。”
洛凡起身，郑重的拱手，刚转身出了营帐，就听到背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跟着一个都尉，来到一个营帐，洛凡只觉得步伐沉重无比，良久才迈入其中。
营帐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剑客，正在挑灯擦拭着一把长剑。
张渚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洛凡，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上浮现笑意：“你便是洛凡吧？”
张渚的脸上带着激动：“老王爷提到过你，什么时候起程去盛京？”
洛凡看着张渚，脸上沉重无比：“就这两日吧。”
他隐约已经猜测到，张渚给他的东西是什么。
“或许还有其他方法。”
张渚哑然一笑：“蔡桧为人狡猾，轻易不会信人的，你想要进入皇宫，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你瞧瞧，我的剑都已经磨好了。”
张渚的脸上毫无惧色，反倒是有一丝豪迈，洛凡的眼睛微微发涩，他听说过无数慷慨悲歌的故事，可如今这事就发现在自己面前。
“蔡桧专权，霍乱朝政，害的百姓民不聊生，要是能除掉此人，何惜一头？”
洛凡听着张渚的话，心中沉重无比，这大周早已经内忧外患，奸佞当道，可偏偏还有这么多忠肝义胆的壮士，如同飞蛾一般扑救。
张渚仰着看着手中的长剑，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早些年刺杀蔡桧，身负重伤，已然是个废人。大丈夫生不能扬名，死定然是要轰轰烈烈的。”
“小东家，我不愿只当一个过客。”
看着洛凡犹豫不决，张渚面露不满：“小东家何必犹豫？舍得一颗好头颅，兴许还能再青史上留下一笔。
“我这叫舍生取义。””
说着，张渚仰头痛饮了两碗烈酒，说的话也带有几分醉意。
洛凡起了身，对着张渚敬重的一拜，这一路走来，他见过无数的人，有恶贯满盈的官兵，亦有草菅人命的山匪，可无论何时，在这黑暗的世界，总有一道道飞蛾扑火般的身影，奔向那微弱的光。
天河县城上壮烈殉城守军，慷慨赴死的荆轲，还有破虏村外被戎狄砍成肉泥的周老，还有赵诚，姜善明，以及面前的张渚……
一个个不朽的身影，总是不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只想安稳的当一个酿酒的小东家，可每当看到这些身影的时候，仿佛总有人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不能只当一个过客。
位卑未敢忘忧国，有些人满目疮痍，依旧不肯低下头颅，有些人家缠万贯，却如同狗一般。
“凡哥儿，咋哭了？”跟在身边的张虎，憨里憨气的问道。
“沙尘太大，迷了眼。”
……
直到黄昏时分，都没有等到姜善明回到营地，心里终归有些不安。
“刚得到消息，老侯爷在路上遇到了官兵，已经厮杀起来了。”
赵诚声音中带着一抹苍老：“无妨的，我已经派兵驰援了。”
洛凡这才松了口气。
“你且回土家堡吧，什么时候去盛京，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赵诚的声音微微一顿，艰难的起身做了一个长揖：“若非时局所迫，小东家或许可以安心的当一个酿酒商，只是覆巢之下安得完卵，你我皆是逃不过的。”
洛凡也是沉默作揖。
也不在多言，抱拳走出营帐，这才翻身上马，身后的张虎和马良也跃马跟随。
大雪中，十余个身影渐渐远去。
偌大的土家堡，目前倒显得空荡起来，只有张虎，张缭，马良一些心腹。
翌日一大早，数十骑铁骑冷冷的踏入土家堡前。
在土家堡前勒马，姜善明看着眼前的庄子，沉默的下马。
在他的身后，跟随者一个银袍小剑，怀中还抱着一个木盒子。
眼睛微红，隐约能看到泪痕。
洛凡匆忙的走出土家堡，迈步来到姜善明的面前，看到姜善明的脸上，还带着翻卷的伤口。
“孙女婿。”姜善明看着洛凡，语气深长的叹了口气。
“岳祖。”洛凡抱拳。
姜善明沉声道：“你要去盛京的时候，老王爷已经跟我说了，我实话，我是不同意的，不过你既然决定了，就由着你吧。”
“张渚为了助我入京，死都不怕，我哪有退缩的理由？”
“婉茹已经去了荒北关，不会有危险的。”
听着洛凡的话，姜善明沉默片刻，这才沉重的向着身后的银袍小将招手。
“姜成，你过来一下。”
在他身后抱着木盒子的银袍小将，红着眼睛迈步走来。
“他叫姜成，我战友的孙子，从小我带大的，等同半个孙子。他在军中颇有几分才华，曾以三百骑击溃戎狄一千铁骑。”
“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了。”
“姜成，见过将军。”姜成郑重的抱拳。
洛凡微微一怔，不过还是抱拳回礼。
“我在武安留下的两万大军，姜成都认识，到时候让他陪你交接。”
言罢，姜善明声音顿了下，接过姜成手中的盒子。
“张，张渚，昨夜喝了半坛露华浓，便……”
姜善明长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盒子交到洛凡的手中。
“不管如何，你自己抉择。”
洛凡颤抖的接过盒子，只觉得手中宛如千斤之重。
“可有存酒？”
“有。”洛凡道。
“取坛子酒。”姜善明仰头嘶哑一笑。
待到张缭取来烈酒，眼前几人皆是痛饮了两碗。
“痛快。”姜善明仰头大笑。
随后重重的将手按在洛凡的肩膀上，继而大笑着走出土家堡。
“小子，活着回来，可不能让我孙女守寡。”
言罢姜善明跃上战马，几十骑人马逐渐消失在眼前。
洛凡收回目光，这一别生死难料，谁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将军，这是二十万两银子，就在前面的车队里。将军什么时候起身，尽管说一声。”身旁的姜成开口道。
洛凡转身看向面前的银袍小将，开口道：“姜成，你可知道，此去盛京凶多吉少。”
姜成面色凝重：“张渚献头，我又何惧一死？”
“好。”洛凡面露微笑：“我洛家庄又多了一个好汉。”
“姜成誓死追随将军。”姜成道。
洛凡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起程的话，需要两日后才能到盛京，毕竟这么多马车，比骑马要慢上一些。
姜成打了一个口哨，不多时，几辆装满了金子的马车便在上百个士卒的护卫，在姜成的率领下，朝着盛京的方向驶去。
洛凡众人也骑上战马，迎着风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