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高玉树

“高玉树，你的这笔欠款我可以替你还，但是有个条件，我要看看你养珍珠的技术，如果可以，你来给我养珍珠，可以吗？”

兄妹俩都被陆允川的话惊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还是高玉树最先反应过来，似乎提到珍珠，他的脑子就会特别灵光：

“好！随便你问！我下乡时，跟着老师傅们养了好几年的鱼，养珍珠的技术也学会不少！你帮了我和我妹妹，我给你养珍珠，不要钱我也干！”

“不会让你白干的，如果你的技术真的达标，那么我会给你一份让你满意的工资。”

陆允川笑了笑，高玉树这个书呆子似乎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在挟恩图报，白嫖他的养殖技术。

他还想再说什么，面前却突然多了一张纸，原来是贾小三已经写完保证书了。

接过保证书检查了一下，字迹歪歪扭扭，也没有预留什么语言漏洞，陆允川直接把保证书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然后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四张“大团结”，直接递给贾小三：“好了，咱们两清。”

贾小三接过钱，又看了一眼陆允川，连狠话都没留，就直接转身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陆...陆允川，谢谢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你...你们去我家坐坐吧，正好我会修车，我给你把自行车修一下。”

高小莲看着贾小三真的干脆利落的走人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性子泼辣直爽，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直接开口邀请陆/戴二人到家里坐坐，一方面是感谢，一方面也是真的想替陆允川修车。

听见妹妹这么说，高玉树也反应过来，连连开口邀请陆允川。

这个小姑娘居然会修车？陆允川先是好奇，随后就释然。他想起高小莲就是在百货公司自行车门市工作的，会修车也不奇怪。

大队的这架自行车他看了，其实没多大事，正正车头，再换几根被压变形的车辐条就行。

他跳车时下意识的护了一下，加上巷子前这片地又是软和的泥地，所以现在车上连擦痕都没多少。

不过他也正好要查探一下高玉树的珍珠养殖技术，当下也不推拒，直接答应了兄妹俩的邀约，和戴裕迟一起推着自行车，朝巷子里走去。

高家在小巷入口的第二家，算是黄金位置了，离百货门市、水龙头、公共厕所都很近，生活非常便利。

看巷子口的木牌，这里应该是百货公司的家属区，看来当初高家在百货公司也属于能说得上话的人家，不然也不会分到这么好的房子。

进了门，是一间收拾的很利落的小院，靠近一边围墙的地方还搭了架子，种了某种瓜果类的植物，只是因为冬天，现在没结果实。

因为之前贾小三的到来，院子里有些凌乱，放在门前的脸盆架也倒在了院子里。

没等高小莲去收拾地上的脸盆，屋里就传出一声焦急的呼喊：

“玉树、小莲！你们快回来！别打架！”声音是个老年女性，她连声呼喊，听起来很是着急。

“妈！”高家兄妹也是大声应着，然后快速跑回了屋内。

他们掀开门帘时，陆允川才看见摆放在客厅里的一口中等大小的水缸，那应该就是高玉树用来养珍珠的了。

人家没邀请，陆允川也没有鲁莽的直接跟进屋，而是和戴裕迟站在院子里安静等待，顺便打量着小院的布置。

又过了一小会，高小莲才掀开门帘，满脸不好意思：

“陆允川，真对不住啊，刚才我妈一喊，我们就......我妈她前阵子因为我哥的事儿，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还起不来床......”

她看着陆允川微笑的脸，松了一口气，赶忙殷勤的把陆、戴二人迎进了屋，给他们搬来了椅子，又赶紧去泡茶叶。

客厅并不大，陆允川和戴裕迟小心的绕过了客厅里的水缸，才挨着水缸坐下。

还没坐稳，就听见里屋传来一个声音：“玉树，贵客登门了，你赶紧出去招待啊！唉，你扶我起来！”

伴随着这句吩咐的，还有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听着卧床养病的老人要强行起床感谢自己，陆允川赶紧和戴裕迟一起开口劝说，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算是把老人家劝下。

隔着一道门帘，高家妈妈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才又继续躺回床上养病。

二人又和高家兄妹一起，陪着高妈妈聊了一会天，高家妈妈才精神不支，沉沉睡去。

在这段聊天里，陆允川倒是对高玉树家的家庭情况有了些了解。

兄妹俩的爹之前就是县城百货公司下辖的一个职工，十来年前跟着卡车出门运货时碰见了山体滑坡。

本来车已经开出来了，但因为路况太差，飞石又砸坏了车斗里的篷布和固定绳，导致两个装着收音机的箱子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货物被颠到了路上。

70年代初的收音机啊，那可金贵的不得了，高爹为了挽回集体财产，跑回去捡箱子，结果就被泥石流埋里边了......

老职工，还是为公牺牲，百货公司也敞亮，追悼、优待一样不少，后来分房时也是优先高家。

上山下乡时，本来百货公司已经给高玉树安排好位置了，只要他去报道就不用了下乡。

但这家伙犟，害怕过几年妹妹成年了也得当知青，就死皮赖脸的求着领导把妹妹招进去，他不要这个名额。

最后，高玉树下乡，高小莲15岁不到就被特批招进了百货公司。

不过高玉树也没被亏待，百货公司那边走了下关系，他只是被分配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农村，还在本省的范围内，没去大西北那些荒苦之地。

听到这里时，陆允川和戴裕迟都对高玉树有了很大改观，能把岗位让给妹妹自己去下乡，这家伙是个爷们！

高小莲的泼辣也是这个时候练出来，孤儿寡母的，大哥又不在家，不泼辣点根本过不下去。

又聊了一会，陆允川看了看时间，才开口道：

“时候不早了，玉树，给我们讲讲你养珍珠的事呗。”

高玉树被陆允川一提醒，才想起来他们登门的主要目的。他没有立即回答陆允川的问题，而是起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着三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像是宝贝一样的递给陆允川。

“这是我下乡时做的笔记，我最开始跟着老师傅们养鱼，后来公社要尝试养珍珠，我就也跟着学。我这人笨，就把师傅们教的东西记下来，每天晚上再翻出来学一遍。”

陆允川接过那三本笔记细细翻看，看得出，高玉树下了很大的心力。

除了第一本的前半段是养鱼，剩下的就都是养珍珠相关的了。季节、水域、蚌种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不少增补删改的痕迹，应该是随着他们的实验养殖，不停地更新技巧和知识点。

陆允川一边看，高玉树一边给他介绍自己的养珠历程。

他下乡的公社叫“山上湖”，陆允川知道这个地方，后世的“世界珍珠小镇”，一个镇子出口的淡水珍珠占世界出口总量的70%，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他们就开始实践珍珠养殖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聊，足足半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