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经的我们也是如此
舒琢琢再次遇到小兔子，是在一街角。人流量偏少的街区角落，似乎成了歹徒行凶的最佳场所。
可怜的小兔儿被粗鄙的兽人拉扯着，舒琢琢单靠耳朵的模样分辨不出那人的品种。缺乏客观分析的战斗，往往胜算不高。若是有肖时砚这个莽夫在，多半还是能赢的。
“我真不是他媳妇！”小兔子挣扎着向看客求助，眼里早已翻起泪花，“我是公的！”
“别闹了媳妇，我们回家。”兽人将他禁锢在臂弯，拖着他向人群外走。目的地大概是更为偏僻的小巷。
小兔子急了，一口咬住兽人的胳膊，厉声呵斥：“神经病吧，你！我主人一定会把你打入忘川河底的！”
“你再靠近我一下，我姐姐一定会把你腿打断的！”
“大家见笑了，我媳妇脾气大……”
“天呐，我好害怕呀。”
现实与记忆交叠。
兽人还想狡辩，舒琢琢只觉得他话语刺耳，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扯开兽人的胳膊，“离他远点！”
“你谁呀？”
舒琢琢懒得搭理他，像他这样色儿的骗子，她还是头一回见。脸竟比城墙还厚。
“你谁呀，你？多管……”
一阵微风拂过，那人话还没说完，人先飞出去老远。
逃离虎口的小白兔哭嚎着奔向来人，“姐姐，还好你来了，荩水差点没了呜呜啊——”
舒琢琢看着俩人，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唐誉秋每次被人欺负得哭了鼻子，她就会将欺负他的人打一顿，而后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用着蹩脚的语句安慰他。
偶有适得其反的时候，她便没了办法，只好一股脑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全塞给他。
“多谢你救了荩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物件，只要是这里有的，我都可以送你。”
舒琢琢思绪被拉回，愣了好一会才说道：“不用客气，顺手的事。”
“那怎么行！”荩水一蹦三尺高，“我叫荩水，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吧，只要你有事爷都会来帮你。今天你想要什么随便挑，姐姐可是……有的是钱！”
舒琢琢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兔子耳朵在一瞬间耷拉下来，一双杏眼无助又失落。
好像小时候的唐誉秋……
她想着，心也跟着揪起来，“你好，荩水。我叫舒琢琢。”告知姓名，是成为朋友的第一步。
随着她话语结束，荩水的眼里乌云散去，只剩万里晴空。
“很高兴认识你，舒琢琢。”荩水对着身边的人，向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姐姐楚渝。”
舒琢琢记得她，是上次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
“你好，楚渝。”
“你好。”楚渝回她。
没想到，初入地府，她便交上了新朋友。世事无常，前脚还想隐身于世间的她，此刻也是入世了。
“既然，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我带你去吃一个好东西，你肯定也会喜欢的。”荩水一蹦一跳地走着，时不时回头望过来，确认她有没有跟上，“没有人能拒绝它。”
舒琢琢笑着应和。
“骗子！都是骗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又是那人的声音，像紧箍咒一样，念得她脑子疼。
“姐姐，你还好吗？”荩水担忧地注视着她，一双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在她脑袋边晃，“那人就是个疯子，姐姐你把耳朵捂着就好了。”
“你认识她？”楚渝问。
舒琢琢艰难地点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荩水，念静心咒。”
“哦。”又来抽查作业了。
“等等！”舒琢琢强忍着不适，拉着两人快步离开，直到听不见那人的声音为止，“不听就没事了。”她可不想听真正的紧箍咒，那才是真的心烦。
“姐姐，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难受？”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头疼而已。
“好吧。那我们再去吃小龙虾吧，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对吧，姐姐。”荩水扬起脑袋，向楚渝求认同。
“对诶。”
没一会，三人就到了目的地。
福来龙虾。
舒琢琢望向门檐上的字，有些出神。
她记得以前小区楼下有一个小卖部，叫福来超市。老板是个老太婆，邪恶的老太婆。总是欺负他们。
“琢琢，你看你那么调皮，一点也不听话，你爸爸妈妈才不要你的。他们在外面有个弟弟，只喜欢弟弟，不喜欢你。”
“秋秋，你爸爸是不是给你找了后妈才不要你和你妈妈的呀。”
“小砚，你真傻！你小言哥哥一点也不喜欢你，他是来跟你抢爸爸的，就因为他妈妈，你妈妈才被赶走不要你了。”
“小言，你可要好好努力呀，不然小砚以后会把你和你妈妈赶出去的。”
一想到这，舒琢琢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她，他们就不会被小区里的孩子欺负、嘲笑，她也就不会打人，不打人也就不会惹妈妈生气。
“琢琢，看什么呢？快跟上！”楚渝冷不丁地催促，吓了她一哆嗦。
她不觉回头，街上人潮涌动，那个女人早已淹没在世界的角落。不见踪影。
这家餐馆和人间的小餐馆没什么两样，就是这大大小小的LED灯闪得她睁不开眼。
服务员领着她们来到专用电梯前，电梯门开，舒琢琢站在了靠外的位置。在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了玻璃上的倒影。
没有印记。
果然是个疯子。
她移开视线，不再去想。
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她们进了包间。荩水主导着点菜，一溜串报了一堆名字后将菜单递给她。
舒琢琢象征性地翻了两下，“就这些吧。”递交了菜单。
她目前没什么想吃的。自从她感觉不到饿后，食欲也没了。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荩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跟前，化为原形的他活脱脱一白肉团子，坐立在餐桌上，微眯起眼，“你想要那个。”
哪个？
舒琢琢双眼聚焦，看清对面的广告牌后尴尬的笑了一下。
人在无语的时候总会笑的，舒琢琢此刻就很无语。怎么哪儿都有这个广告——哦哦千鹤机。
“喜欢的话，小爷我送你。”
“尽说些大话，到最后还不是我付钱。”楚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荩水也不辩驳，招呼着她低下头，耳语：“小爷有的是钱，只是不好拿出来。”
哦，私房钱，好说，好说。
“这里的钱要怎么取？”舒琢琢发出第一个疑问。
“和灵界没什么两样，到冥行取就行。”楚渝答。
“灵界是人间的意思吗？”舒琢琢发出第二个疑问。
“是。”楚渝答。
“你现在要去瞧瞧吗？反正菜还得等好久。”荩水跳下桌，变成半人半兔模样。
“好，顺便熟悉一下环境。”她还挺好奇这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比人间来的高级。
她看向楚渝，邀请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婉拒了，“我就不去了，懒得走。”
舒琢琢跟在荩水后面出了包间。
从饭店到对面商场的路上，荩水科普了在这里生活的基本常识。
比如，这里的人获取钱财有两条路，一是让灵界的家人烧纸钱，二是在这里打工挣钱。而这里的钱统称为冥币，有纸质版和数字版。人们将钱存于冥行，烧来的纸钱也是直接汇入冥行个人账户。
这里的支付方式也有两种，一是支付纸币，二是输入个人信息检索出冥行账户直接扣款。
舒琢琢借此机会，顺道开通了自己的冥行账户。
“个十百千万……不对不对，1，2，3，4，……，25个零。这么多钱？！”舒琢琢盯着显示屏上一连串的数字难以置信。
此刻的她好似打开了某种开关，整个人都散发起光芒。
哦哦千鹤机的店铺在商场二楼。
刚进门，舒琢琢一眼相中五彩斑斓的纸折千纸鹤。说是纸折，只是类似，至于什么材质舒琢琢看不出。
“就这个了！”一锤定音，极速付款。
许是没见过这么豪气的客人，店员一窝蜂围了过来，致力于展示出最好的服务态度。
被取悦的舒琢琢，抬手握住荩水颤抖的手，“姐有的是钱，姐来。”
很快，千纸鹤在店员调试下成功与她绑定，震动着播报起来。
千鹤机：主人，您的竹马弟弟唐誉秋今日送来昙花一束和语音包1条，二狗检测到您还有100+条语音包未收听，请及时收听。
千鹤机：主人，您的竹马弟弟肖时砚寄来别墅一栋，请注意查收。
千鹤机：主人，您的竹马弟弟江言许寄来养生药包三箱，请注意查收。
千鹤机：主人，您的闺蜜虞然……
一连串的播报，舒琢琢怕它说出什么不好的东西，赶紧关了电源。转移话题，“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离开店铺时，他们遇见了脚步慌乱的鹿神。
“好巧，榕儿姐姐。没想到在这遇见你，我和舒琢琢姐姐还有姐姐在那吃小龙虾，你要和我们一起吗？”荩水指着商场对街的仿古阁楼，连包间的大致方位都告诉她了。
“不了，我还有事。”榕儿抬起右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视线时不时落到舒琢琢身上，继而撇开。
“好吧。很遗憾。”
“抱歉，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聚。”她俯身致歉，抬起头时眉眼含笑看着舒琢琢。
“没关系。”舒琢琢回她，“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见。”
榕儿扬起嘴角，没有说话。直到俩人离开后，才张开唇瓣，轻碰两下：“待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