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赌棋
萧峰看向向问天，笑道：“童大哥，二庄主要与兄弟对弈，你看如何？”
向问天跟他一唱一和：“咱们一开始便说过，赌的是梅庄中无人能胜过你，并没有说一定要比武定胜负。二庄主要对弈，自然也并无不可，”
秃笔翁抢着道：“是极，是极。围棋外分黑白，内含阴阳，比起武学，其实更合大道。”
向问天连连点头：“三庄主这番话，大有道理。况且方才咱们已经与四庄主比过喝酒了。既然能比喝酒，那对弈自然也不成问题。”
秃笔翁和黑白子对视一眼，神色都颇为惊讶，想不到他二人居然这般好说话。
黑白子邀萧峰对弈，原本只存了一成不到的指望，哪知他二人竟满口答应下来，爽快得不可思议。
黑白子心中激动，咽了咽口水，正要说话，却听萧峰道：
“这其中只有一个难处，二庄主乃是当世人所共知的围棋名家，在下却是贻笑大方的臭棋篓子。若当真对弈，只怕会输得一败涂地。”
向问天附和道：“二庄主棋术高明，兄弟你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咱们输了不要紧，万一有人宣扬出去，说二庄主以大欺小，岂不是有损梅庄的清誉？”
被他二人这一打岔，黑白子一句话还没开口，便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尴尬之极。
本来以他的性子，若被人这么阴阳怪气顶上几句，就算不发怒动手，也会立即将人赶出庄子。
只因那珍珑棋局实在太过诱人，萧峰和向问天说的又是实话，他这才强行忍耐下来，只气得七窍生烟，却偏偏不敢出言反驳。
秃笔翁也是和黑白子一样的心思。
他心心念念的率意帖，此刻尚在向问天的包裹之中。虽见萧峰和向问天话里不清不楚，夹枪带棒，却也不敢帮二哥说句话。
只有丹青生酒劲上涌，红着脸道：“二位仁兄，又何必如此挖苦我二哥？”
向问天却正色道：“四庄主只怕是误会了，我兄弟俩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对几位庄主有丝毫不敬。
只是为了贵庄的声誉着想，不得不想个法子，既能让林兄弟与二庄主光明正大斗棋，又让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
丹青生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问道：“童兄有什么方法？”
黑白子和秃笔翁也看了过来，都想看看，他能有什么高招。
向问天笑道：“在下思来想去，只有让林兄弟摆出那副珍珑棋谱的残局，让二庄主来破。
倘若二庄主能破掉，便算是我们输了，这副珍珑棋局，和老朽这里这张率意帖，立马双手奉上！”
黑白子越听越是兴奋，直不信世上竟有如此美事。
他的棋艺，在当世乃是第一流的水平。能与他并驾齐驱者，绝不超过五指之数。
敢说稳压他一头的，更是连半个都没有。
黑白子自信，自己若破不了珍珑棋局，那世上便无人可破！
在他这等爱棋成痴之人看来，钻研棋谱这件事本身，便有无穷乐趣。
哪怕没有赌注，光明能推演棋局，他也会满口答应。
此刻听向问天这般说，黑白子没有半分犹豫，立即拍手道：“好，一言为定，就是这么着！丁坚，快去取我的棋盘来！”
丁坚不敢怠慢，立马跑出酒窖，过了一会儿，抱着一块三尺宽的方形棋盘，赶了回来。
那棋盘黑黝黝的，不反一点光，上面用醒目的红线，画着纵横各十九道棋路。
那棋盘似乎分外沉重，丁坚双手举起，将它缓缓放在长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两个棋盒。
打开盒盖，一个里面装着黑子，一个装着白子。无论黑子还是白子，都是用上好的精铁铸成。
原来黑白子这棋盘是用一大块磁石制成，能牢牢吸附铁质的棋子，以便行舟或骑马对弈时，不致因颠簸而乱了棋路。
他这棋盘还是一件极厉害的外门兵刃，因棋盘带有磁性，无论多么厉害暗器，只要轻轻一挥，便能全部收走。
黑白子在长桌前坐下，将棋盘连同两盒棋子一齐推给萧峰，请他布局。
萧峰自然不客气，一手执白，一手执黑，下子如飞，原本空空如也的棋盘，瞬间被黑白二色的棋子们所覆盖。
这些棋子仿佛赋予了棋盘生命般，使得原本死气沉沉的棋盘，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片刻间，萧峰便下了两百多子。
最后一枚黑子落下后，萧峰将装着白子的棋盒轻轻推还给黑白子，淡淡道：“请！”
黑白子深吸一口气，伸出白皙修长的双指，轻轻夹起一枚白子，沉吟不语，不知道这第一子该下到何处。
萧峰所摆的这路残棋，正是逍遥派掌门无崖子为了选择后辈传人，而创立的珍珑棋局。
当初无崖子的徒弟聋哑先生苏星河，曾广发请帖，邀请普天下的棋手前来破局。
那时萧峰正好有事在身，无暇赴会。
这路残局乃是无崖子耗费三年时光，呕心沥血所创。
只听说段誉、慕容复、段延庆、鸠摩智等一众高手，面对珍珑棋局。全都败下阵来。
他的二弟虚竹却误打误撞，竟败中求胜，竟然无意中破解了棋局，成为无崖子的传人，逍遥派的掌门。
萧峰和虚竹、段誉义结金兰之后，一次闲暇时分，段誉曾摆出珍珑棋局，和虚竹对弈，双方你来我往，斗的精彩纷呈。
萧峰虽不擅此道，记性却是极好，在段誉一番讲解下，将珍珑棋局的诸般变化，全部铭记于心。
此刻一摆出来，果然立即使黑白子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秃笔翁见黑白子一开始便卡壳，心中顿时一惊。
他本以为这珍珑棋局就算再复杂，双方也要各下十余子之后，才会陷入僵局。
哪知二哥第一子便被难住，竟是无法开头。
秃笔翁见黑白子脸色苍白，眼珠却飞快转动，生怕他又重蹈覆辙，走火入魔，急忙喝道：“二哥！先下一手！”
黑白子如梦初醒，抬手落子，咬牙道：“我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