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行动很顺利。

我跟着漫威英雄们来到警察局长隐匿在郊外的别墅，对着满满一屋子现金紧张地低下头，【请一定要把钱变少啊】。

蝙蝠侠面无表情，但是他的手势告诉我，成功了。

多巴胺在血液中游走，二十五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汗毛飞升、挣扎着脱离皮肤的感觉，让我对成就感有了新的认知。

对了，我的头盔是【火箭浣熊】，日后在警方的【通缉令】上价值20万元。

至于妹妹的死因，蝙蝠侠没有给我答案，或许他当时为了拉拢我，胡编乱造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借口。

从那之后，他们把我禁足在核工厂，只有来活时才让我出去一趟。我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山洞里闲逛，渐渐染上一身湿气，整日昏昏沉沉。但是核工厂内部已经在我心中形成了一幅由点带线，由线带面的三维地图。或许某天解密之后，我会带着油毡布上的现金远走高飞。

“核工厂只有一个出口，你出不去的。”

每当我如泄了气的皮球返回漫威老巢，卡魔拉总是用不男不女的声线嘲笑我。

“你长这么帅，卡性别吗？”我的反击直中要害。

与他们共处的时间里，我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向警方传递消息。然而蝙蝠侠极其狡猾和谨慎，让蜘蛛侠监视我，让绿巨人控制我，让卡魔拉摧毁我，就是不让我接触一切电子产品。

“小伙子，你能不能让我的年龄变小点？”

这是黑豹第一次对我说话，也是我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老人身型佝偻，眼神空洞。

“大爷，我只能让数字变小，如果你想改身份证，倒不是一件难事。”

他缄口不言。

他想变年轻些，只可惜我没有这种超能力。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他为啥帮他们，或者说蝙蝠侠为啥需要他。

他常常躺在布艺沙发上睡觉，一睡就是一整天。即便出活，也只干最轻松的活计，少言寡欲，云淡风轻。

我本想从他嘴里套话，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人这一生，到了（liao）才有答案。”

他望向核工厂的最深处，仿佛从里面的黑暗中出走一生。

“万事皆有始终，万物皆为阴阳。阴阳相互依存，无涨也就无跌，反之依然。”

“大爷，有话您直说，我不懂阴阳。”

他就笑笑，没再说话。

那些日子我们踏遍山河，让山城的警察望洋兴叹，贪官污吏简直气疯了，受到恩惠的劳苦大众竟然私底下为我们祈福，把我们当做能逆天改命的大英雄。然而还没等我弄清楚黑豹口中的“阴阳”，老人就在一个大雪漫天的傍晚死掉了。

那天最后一缕阳光从西边消失时，我们五人一车从市里踩点回来，留守在家的黑豹诡异地吊在洞口的榕树上，身上只有一件破布马褂。之所以诡异，一方面是他脸上安详的面容，一方面是他不可能独自一人爬上十几米高的大榕树。

我以为其他四人会痛哭流涕，为老人办一场体面的葬礼，然而温情的故事没有发生，他们只是将尸体埋在树下松软的土地里，在胸口处放下一张老人年轻时的照片。

“万事皆有始终，万物皆为阴阳。阴阳相互依存，无涨也就无跌，反之依然。”

从那天起，我反复琢磨这句话，猜想黑豹在暗示我的超能力会带来附加伤害，可是这伤害会以什么方式出现？“无涨也就无跌”，描述的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吗？

就在我以为逃离遥不可期时，蝙蝠侠和卡魔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卡魔拉认为我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局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我的生命也受到严重威胁。

蜘蛛侠让我把藏起来的赃款拿出来跟他一起跑路，可是我怎么知道少去的钱去哪了。我只负责把钱上的数字变小，我又不是魔术师，没法把钱藏起来。换句话说，我以前只想着占点小便宜，从没考虑过被占便宜的人的感受。

蜘蛛侠拉拢绿巨人，对我以死相逼。

“大哥，我真不知道钱去哪了，我这点儿超能力，自己都控制不好啊！”

我无数次苦苦哀求。可是他们哪里肯信，蜘蛛侠的眼神愈发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凶狠的码农形象。无奈之下，我只得对他们道出黑豹的遗言：

“万事皆有始终，万物皆为阴阳。阴阳相互依存，无涨也就无跌，反之依然。”

蝙蝠侠到底是个聪明人，在洞心反复明灭的灯光中参透了这句话：

“老爹的意思是，你能把钱变少，就有人能把钱变多！”

醍醐灌顶！

我们仿佛发现异世大陆上的宝藏，在蝙蝠侠和卡魔拉不合期间，到处寻找那个与我拥有相反超能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