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社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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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知行

紫禁城,东宫。

朱慈烺心情大好,好像不管看到什么躲能笑出来似的。

于是,他这略微异常的反应便被公主朱媺娖发现了。

“怎么了,弟?”她问。

“自然是开心啊!”

朱慈烺理所当然道:“北边那么危险的局势,都稳定安全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朱媺娖想了想:“不对劲,你很不对劲,来说说北边吧,到底是怎么稳定下来的。”

朱慈烺直挑眉:“宣城伯卫时春啊,奇袭盛京,迫使那皇太极不得不撤离三万大军,这事不都知道吗?”

朱媺娖翻白眼:“我说的不是这个事,你知道的。”

朱慈烺当即嘿嘿一笑,手舞足蹈,却只是干笑着不说。

他虽是年少,可通过自家姐姐近来的反应来看,嗯,她才是真正不大对劲那个。

貌似关心北边情况,可实际,好像无时无刻都想打探那赵图的动向。

这对劲?

这是当朝公主应有的心思?

怕不是小女儿家的心态吧?

“不说便不说,不想理你!”

朱媺娖有些不悦似的,转身便要走,却是被朱慈烺给拉住了。

“成成成,说成了吧?但这事不可轻易外传,你知道的姐。”

朱慈烺将朱媺娖拉到宫殿之中,开始讲解起来。

朱媺娖是越听越是惊奇。

好家伙!

好家伙啊!

那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拖拉着三千骑兵,竟敢在那盛京城皇太极眼皮子底下四处晃荡?最主要的是……那皇太极竟无可奈何?还毒死了六千匹吗?还大摇大摆的跑了回来?

“姐,刺激不?”朱慈烺挤眉弄眼。

“刺激倒是刺激,可也太危险了,这里面万一有个失误的话,可不就葬送小命了?”

“是啊,这一路可不就是送命去的?您还没反应过来?”

朱慈烺收起笑脸:“三千骑兵,最大的目的便是迫使皇太极撤回大军,真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只能拿命去拼啊。”

朱媺娖嘴唇泛起一抹白色。

也就是说,朝廷一开始的打算便是想着利用这三千人的性命,换取北边的一片安宁?

“松锦败了,大明北边几乎彻底败了,那皇太极打来京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仗,太重要。”

朱慈烺有些感慨似的,又莞尔一笑。

回想起来,这局势越是危险,便显得这三千骑兵的重要性啊!

最主要的是,都活着回来了,一人未损!

招招皆危险,步步皆大胆。

“那软骨头……这般厉害吗?”朱媺娖喃喃。

“不是很厉害啊!”

朱慈烺淡淡道:“百五十年内,文人中有如此功勋者,目前只有两个,威宁伯王越,新建伯王守仁阳明先生,至于再向前,前几十年还有一个王骥老爷子。”

朱媺娖微微呆愣。

偌大.大明两百余年中,因武功而封爵者一共就这么三个人,到得当下,竟又要多出一个?

“哦,还有一件事,姐,以后赵老哥便是东宫伴读了!”

他嘿嘿笑着:“以后呢,你若是想见他,可以来东宫。”

朱媺娖当即啐了一口:“我见他作甚,他一个软骨头……”

言语之间,俏脸却是多了几分红晕。

她自知有些丑态,也不敢多作逗留,快速离开了。

朱慈烺站在原地,眉目古怪,感觉……怎么说呢?

自家姐姐好像看上那赵老哥了啊。

这日后,若是当真有那么一丝可能,那赵老哥便可能成为驸马了,他的姐夫。

而驸马,是不可以当朝为官的,至少不能是文官!

这便与那赵图本身儒家子弟的身份不符啊。

“嗨,我想这么做作甚啊!她成婚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朱慈烺甩去脑中古怪的想法,由开始期待起来。

用不两日,那赵老哥就要出现在东宫了啊!

也是此间,京城一个无名小院跟前,几位匠人一番忙碌之后,终于给小院起了名字——义社。

牌匾左右,分列两行字。

其右侧,是为:天下兴亡。

其左侧,则为:匹夫有责。

简单两句话却是道出了义社的主旨,一如先东林党领袖顾宪成为东林书院所撰写的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楹联本是极好的,却也不知道到后来怎地就成了拉帮结派的工具了。

“今日,我义社算是正式成立了!”

“我之义社,为天下百姓,为苍生黎民,为大明!”

“我之义社,当竭尽全力,匡扶社稷!”

“下面,我来宣布义社名单。”

“其一,小公子,不知姓甚名谁,但,此人已然回到京城,什么是回到京城呢?在这里,不妨透露一件事给大家。”

“这事,先前还只能意会,现在我可以直接告知大家,此番北方之所以能稳定,小公子功劳不浅!”

“具体事宜,待得再行了解之后再告知大家!”

“这第二嘛……”

他顿了顿:“鄙人谢于宣不才,暂时还是举人,不出意外,再过两年,应可考中进士。至于第三嘛……”

他望向人群,最终定格在一三十左右,身穿儒衫的男子:“顾绛顾宁人兄,顾兄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言简意赅,却点明了我义社之宗旨,当为第三。”

众人立刻扭头望去。

但见那男子略微有些不适,摆了摆手:“我祖父丁忧,正值守丧,不便张扬,还是不必了。”

谢于宣会意。

原来还在守丧期,此间本应在家的,贸然跑出来确实不大好,更不可张扬。

“顾兄之忠孝,佩服!”谢于宣抱拳。

大明已然十分危险了,这顾绛却不顾守丧跑来,参加义社,是为大明博多一份光阴,自是值得钦佩的。

于是他看了看册子:“那么,这第三,便让给顾兄的好友,归庄归尔礼了,归兄乃是诗书世家,为这第三,自不过分。”

人群中,与顾绛年纪差不多的归庄站出,面色淡然,只是简单与众人招呼一声。

跟着,名单继续,却是突然被打断。

小院门口处,突然多了一人,身穿儒衫,看起来很是斯文,再仔细看,却仿佛是个女儿身。

“冒昧打扰,望请见谅!”

那人躬身赔礼,而后巡视众人道:“听闻义社今日结社,忍不住来道喜,在下,柳如是。”

咦?

刹那间,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对于这柳如是,几乎是个读书人都知道,毕竟这女子时常女扮男装,最后却是跟那钱谦益走在了一起。

而义社这边,先前可是将那钱谦益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来,这柳如是理应憎恨他们义社才是的,怎会在这时候跑来贺喜呢?

“今我大明,处于是非之秋,众位虽不是朝廷命官,只是学子之身,却同样忧国忧民,如是佩服之至!”柳如是再度抱拳。

谢于宣等人会意。

原来如此!

不计较个人恩怨,只是因为义社宗旨,只得敬佩,方特意赶来。

“如是姑娘……兄,请!”谢于宣还之以礼。

柳如是入内,四下看了看,试着问道:“敢问今日‘小公子’可来了否?”

谢于宣有些尴尬:“小公子方才归来京城不就,应是在养精蓄锐,不过我相信,他在得知我义社成立之后,一定会赶来的。”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一道爽朗声音传来。

“义社,好气派的名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同样也是气魄雄浑啊!”

“唯独不知你们这些小学子,可又当得起这个‘义’字,可有当得起匹夫有责这几字!”

声音落下,众人皆是望去。

便见门口处一人昂首挺胸,因身躯高大,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谢于宣皱眉。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这人……是来挑衅的啊!

他平复心绪,走上前去,躬身见礼:“敢问仁兄如何称呼?”

赵图却是不答,直接道:“今天下纷乱,北边虽暂时稳住,却也是一大危患,又有南边,贼人一路行凶作浪,危机四伏,尔等可又有方略镇压贼人?”

这一番话,却是将谢于宣给问住了。

一定要说来,他们这所谓的义社,一些个具体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做。

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去践行了吗?

“说来惭愧!”

他一声叹息:“我等义社方才开始,还未做什么事,不过我家小公子已作为表率,他以亲身,匡扶社稷了。”

赵图笑了:“小公子?什么狗屁小公子,区区一人之力,如何挽大厦之将倾?”

这下谢于宣不开心了:“这位公子慎言,有些事,您不懂,不可乱言,我家小公子已一鸣惊人,只是许多外人不知,相信不久,您便知道他的勇猛事迹了。”

赵图仍旧嗤笑:“我看啊,什么狗屁小公子,也就那么回事,你们这义社若想配得上‘义’之一字,首先要通晓天下大事,熟读兵书,如此方可为朝廷谏言,方可为苍生黎民立命啊!”

谢于宣怔了怔。

这一番话,略微古怪。

就好像是在可以忽略那小公子,着重强调义社的宗旨,且为义社指出了一条路。

义社,如何对得起这个义字?

你得做事!

如何做事?

那就要通晓天下,熟稔兵法,如此方可为朝廷出谋划策。

“敢问……先生尊讳?”谢于宣抱拳。

“姓名不值一提,大明一秀才耳!”赵图满是傲然。

众人看了看,又有点懵。

只是……秀才?

开什么玩笑,要知道,大家伙能聚在一起,那最少都是举人,你一个秀才,当着一群巨人的面,如此言教?

“哈哈哈!”

人群中有人大笑:“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这位仁兄高论,我叫归庄,字尔礼,家在南直隶昆山。”

跟着,又有一人站出:“我叫顾绛,又名炎武,字宁人,与归兄同是南直隶昆山人。”

赵图微微错愕。

好家伙,这义社不怎地,却是来了两个猛人啊!

归庄,顾炎武!

前者是被朝廷特招却拒绝的人,后者则更是名传千古的大思想家。

有点强!

这若是再将王夫之、黄宗羲、唐甄给拉来,明末清初四大思想家可就齐活了。

他不禁望向了顾炎武:“顾兄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深得我心,佩服佩服!”

顾炎武忙是摇头:“却也不是,是我家小公子的一番话,使得我想到了这句话,惭愧,惭愧!”

在这里互相推诿是吧?

赵图笑了,旋即进入院内,简单聊了一番。

不多时,谢于宣开口:“这位仁兄确实高论,只是我等除了熟读兵书,深谙天下大事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赵图认真想了想:“农事为本,其次为黄白之物。”

简单几个字,却是令人许多人深思。

农事为本,这事,自大明开国以来便历来如此,至于银子……大家伙都是读书人,时时刻刻想着银子,那……多粗鄙啊!

“天下之乱,在于百姓!”

“百姓根本,无外乎一口吃食。”

“吃食何来?便是农事!”

“至于银子,用途太多,可购买粮食,可赈济百姓,可捐献给朝廷,强壮多路大军!”

“路在脚下,一步步去走吧!”

赵图说罢,转身而去。

后侧,一众义社之人皆深思。

简单的几句话,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事”、“银子”,在这一刻,却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原来,天下根本,就在于这么不起眼的小事。

“顾兄,你会种地吗?”谢于宣突然问。

“不会!”

顾炎武呆愣的摇头,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乃是故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之孙,名尔觉,徐光启先生著有农政全书,或可以此为本。”

谢于宣当即大喜:“快,想法办去寻那徐尔觉,我等要种地, 要搞银子!”

很快,众人一通商议之后,各自行动起来。

再抬头看,那位不知名的秀才已然离开。

谢于宣和顾炎武等人神色怔怔,互相对视一眼,不禁想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