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吉姆
临近下午一点四十五左右,太阳的照耀仿佛要将所有人烤熟。
“吉姆,你还好吗?”戴尔满脸皆是担忧之色,紧握着水壶望向眼前的吉姆,“你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晕倒,好歹喝点水吧。”然而,吉姆却毫无回应,只是一声不吭地继续奋力挖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
戴尔见无法劝阻吉姆,无奈之下,只得将众人找来。
“嘿,吉姆?”肖恩率先开口呼唤他。
瑞克看着依旧不停铲土的吉姆,沉默片刻后也开口道:“吉姆,先停一下吧,跟你说几句话。”
吉姆停下手中动作,将铲子重重一放,满脸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
“大家都很担心你。”瑞克轻声说道。
“戴尔说你挖了好几个钟头了。”肖恩补充道。
“那又如何?”吉姆的语气中满是不以为意。
“你干嘛挖坑?……”肖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尔那挑衅的话语打断“小子,你咋想的?挖坑把自己埋了吗?”
莫尔和达里尔以及莫琳达几人站在一起,看着吉姆。莫尔这人永远不能好好说话。莫琳达瞪了一眼莫尔,转而劝慰吉姆:“吉姆,莫尔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天气酷热,有三十七度高温呢,你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要是你还想挖,等太阳下山了再继续。”
吉姆并未理会莫尔的话,固执地说道:“我可以,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众人还想继续劝说,吉姆却大声嚷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自己要来这里,你们走开,让我一个人待着行吗?”
“我们觉得你该休息一下,去树荫下凉快凉快,吃点东西。说不定过会儿我也过来帮你一起挖。吉姆,别挖了,去休息吧,把铲子给我。”瑞克和肖恩走上前,想要带着仍在不停挖掘的吉姆去休息。达里尔、格伦几人也缓缓上前,经过出去收集物资时的相处配合,几人已非常有默契。
“不然会有什么后果?”吉姆反问道。
“没什么后果,我们只是想让你休息。你被太阳晒了这么久,一口水都没喝,还在不停地挖土。”瑞克耐心地解释着。
“我要是不把铲子给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会让莫尔揍我,就像揍爱德·佩尔蒂埃那样,你们都瞧见他的脸被揍成什么样了。”吉姆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
“你又不在场,当时的情况莫尔也是因为……”莫琳达试图解释。
“那是别人的家事,关你、关他屁事!”吉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琳达冲上前来一巴掌打断。
众人不禁“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艾米本来想要为其争辩的话也都咽了回去,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莫琳达。
“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里乱说这些屁话!在场的所有人要不是担心你、在乎你,谁会管你的死活?我的哥哥莫尔不是个好人,这我承认,但是这次我哥哥并没有做错!”莫琳达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莫尔看着被护在身后的妹妹,回想起听到吉姆说他时,妹妹那不知何时突然冲过去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巴掌以及后面维护的画面触动,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小声嘟囔了一句“艹”,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
莫琳达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情愿当一个坏蛋,这样就不会受伤。她转身拿过戴尔一直背着的水壶,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吉姆走去。戴尔这个向来以和为贵老人看着莫琳达的动作,竟然出奇地没有制止。达里尔赶紧站在妹妹身旁,生怕吉姆伤害到莫琳达。
莫琳达打开水壶盖子,直接将水倒在了吉姆那被太阳晒得红得不正常的脸上。“吉姆,你清醒了吗?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要是没清醒,你这话说得也对,我有两个哥哥,用不着瑞克他们出手,我可以让莫尔、达里尔把你绑起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吉姆看着莫琳达稚嫩的脸上竟然透露出一种冷酷,他知道,她真的会这样做。
“好的。”吉姆终于妥协了。
吉姆仿若被抽干了浑身的气力,后背重重地倚靠在那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缓缓地滑落坐定。他的双眸空洞无神,仿若深邃的黑洞,又似迷失在浓雾中的孤舟,迷茫而又无助,灵魂仿佛已挣脱躯壳的束缚,飘向了那遥远而又痛苦的往昔。他的语调中满溢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喃喃低语:“那时,毫无预警,不知从哪一处隐匿于黑暗的幽僻角落,猛然间涌出一大群行尸。它们张牙舞爪,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那一张张扭曲变形的面容狰狞可怖,令人毛骨悚然。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弥漫开来,迅速充斥了整个空间。它们以一种极其野蛮残暴的方式,将我的妻子与孩子从我身旁硬生生地拽离。我瞪大了双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噩梦般的场景上演,内心的无力感如同一把锐利的巨斧,将我的心劈得粉碎。我之所以能够侥幸逃脱,仅仅是因为那些行尸被我家人鲜活的血肉之躯所迷惑,它们只顾着疯狂地扑上去撕咬、吞噬,对我则暂时无暇顾及……”吉姆的身躯微微战栗着,这惨绝人寰的经历如同被恶魔施加的恶毒诅咒,深深地镌刻在他灵魂的深处,成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创口,让他在痛苦的深渊中不断沉沦,难以自拔。每一个万籁俱寂的午夜,当浓稠如墨的黑暗如潮水般将世界淹没,在那仿若没有尽头的幽长梦境里,满满当当都是妻子与孩子那惊恐万状、痛苦不堪的身影。他们那饱含绝望的凄厉呼喊,仿佛依旧在吉姆的耳畔萦绕回响,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将他从睡梦中拽出,把他抛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悔恨的汪洋之中。
众人皆下意识地彼此对望,目光在自己身旁的家人身上缓缓游移。那眼神里,除却平日里的脉脉温情,此刻还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丝丝缕缕的庆幸之意。他们的视线聚焦在吉姆身上,有人嘴唇轻轻抖动,有心想吐出几句慰藉的言辞,可喉咙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无论怎样绞尽脑汁,也寻觅不到合适的语句,能够稍稍熨帖吉姆那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