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党
内侍府大堂内,气氛肃穆。
温弼全端坐在主座,手里捏着一只青瓷茶盏,茶香袅袅升起,在光影的交错中显得飘渺。
大堂一侧的光线被窗棂切割成斑驳的条纹,而在阴影深处,还坐着另一个人。
此人半边身子隐在暗影中,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抬手端起身边的青花瓷杯,茶水在杯中微微荡漾。他
轻啜一口,冷冷地开口:“你这皇宫里的茶,也不过如此。”
温弼全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你也会品茶么?我记得你只擅杀人。”
那人将杯盏轻轻放下,指尖划过瓷器边缘,声音如刀锋般低沉:“这不是没喝过皇宫的茶吗。”
温弼全道:“茶是其次,是你心有杂念,品不出味儿来。”
那人眼神一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是啊,我的心,怕是没那个福分享你们这等闲雅。要不,换你去深山里试试野茶?”
温弼全目光落在杯中茶叶上,带着几分自嘲道:“倒也好,只是你这有根之人,又如何能做无根之事啊?”
那人似是听出了他语中的隐意,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把我召来你的总府,是为何事?”
温弼全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中多了一分凝重:“武家那把刀,你可知道?”
那人眯起眼,盯着温弼全,语气低沉:“武阙?”
温弼全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扣着桌案,声音压得更低:“是。你派人去偷了它,记住,要做得滴水不漏,别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那人冷笑一声,身上的杀气陡然暴涨,他站起身来,声音森然:“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派人灭了武家满门,把刀抢出来不是更快?”
温弼全眉头一皱,抬手制止他,声音严厉:“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种办法?武府与十六王宅比邻而居,那里有大内十八高手坐镇。你的人能从杨义手下全身而退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命可以拿来冒险?”
那人闻言杀气更甚,随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倒是想和陈澈过几招,看看这大内第一高手的真本事。”
温弼全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疑:“不必逞一时之勇。刀到手后,我自会传书告知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人轻声“嗯”了一句,转身走向阴影深处。
他的身形逐渐显现出来,身高足有八尺,肌肉线条在紧身黑衣下若隐若现。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庞冷峻如雕刻,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决绝与霸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冷笑一声,低语道:“不过是取一把刀罢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融入黑暗中,无声无息。
温弼全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他轻声自语:“无根的人,终究是无根的命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洒在他的肩头,映出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他沉思片刻,回过头吩咐道:“阿弥,叫左策军中尉前来。”
门外传来一声应答:“是,阿爹。”
一个年轻的男子匆匆跑去传令。温弼全望着阿弥的背影,心中一阵恍惚。
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
他与刚才那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孤儿。
一个选择了宫廷的净身仕途,凭借心机和手段一步步爬到了内侍府大总管的位置,成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
另一个则在江湖闯荡,刀光剑影中杀出了一片天。
虽然走的路不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博弈是权力,而非武力。
回忆被一阵脚步声打断,阿弥带着左策军中尉杨志杰走了进来。
杨志杰面白无须,三十多岁,身穿一袭玄色军服,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书生气。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左策军中尉是温弼全一手提拔的心腹,背后杀伐决断,绝不手软。
“温博士。”杨志杰恭敬地行礼。
温弼全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
阿弥端来新泡的茶,将杨志杰落座后的茶盏换掉,随即关门退下。
温弼全端详着杨志杰,开门见山地问道:“比试的事,你怎么看?”
杨志杰沉思片刻,谨慎道:“武清风尽得武昭义真传,刀法精湛,又得段槊射术亲授,此次比试,怕是难以占得上风。”
温弼全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武昭义已死,武家大势已去,若武清风在塞北再立军功,他与武安全一文一武把持朝政,太子一旦继位,我等还有容身之地吗?”
杨志杰连忙应道:“温博士所言极是。”
温弼全起身看向窗外,道:“左策军里可有合适人选?”
杨志杰也站起身来:“有,左策军中郎将倒是武艺了得,只是兵法和射术一般。”
温弼全盯着他,眼神冰冷:“让流武散官的子嗣尽数参加这次比试,托也要拖住武清风。必要时,直接废了他!”
杨志杰心中一凛,额上渗出一丝冷汗:“明白,我会妥善安排。”
温弼全转身走向窗边,站在光影交界处,声音低沉:“另外,武党的人,同样一个都不能留,尽数废除他们的资格。”
杨志杰连连喏声:“是,是。”
温弼全道:“武家虽有圣上赐婚,但他就是当了驸马,也振不起武家,另外,我会安排人到你的左策军里,给他个身份,你让他去参加比试。”
杨志杰顿时明白,这不仅是一场塞北军尉的选拔比试,更是一场温武两党的生死权谋斗争。
他低头行礼:“是,志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