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扶我起来
金人凤来到那家人窗前，看向了房内。
房内有两个人，除了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外，还有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已是处于风烛残年，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房顶，目光沉静。
啪嚓！啪嚓！
青涩的柿子被中年男人捣碎，伸手从一个不起眼的袋子中抓了一把肉粒，扔进了研钵中。
那些肉粒……
金人凤的目光移向旁边的袋子，面上浮现出一丝沉思。
那不就是村长家里拿出来的肉粒吗？
看样子，貌似不只是村长家里有，其他人家里好像也有。
哒！哒！哒！
在木槌与研钵的重重相碰中，柿子与肉粒混合在一起，最终在油灯下的照耀下，形成了一团土黄色的浆糊。
看到这里，金人凤倒也是觉得有些意思。
青色的柿子和紫红色的肉粒混合后，居然会是土黄色的。
中年男人将研钵中的浆糊倒入碗中，端到了床前。
昏暗的油灯下，中年男人的脸色阴晴不定，脑海中似乎只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重重地叹了口气，中年男人开口了，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
“老娘，药好了，您喝了吧。”
话音落下，躺在床上的老妇人缓缓转过头，看着泪眼纵横的儿子，喉咙一动。
“哭什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老妇人伸了伸手，“扶我起来。”
中年男人将碗放在床沿，扶着老妇人坐起来，随后将碗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端着碗，咂吧了几下嘴，忽然问道：“树上的柿子还有几个？”
中年男人一愣，话音中带上了哭腔，“六个。”
“还剩下六个了啊，”老妇人叹了口气，“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六子，今年多囤点粮食，别吃得太快。”
“嗯。”
老妇人看着碗里的土黄色浆糊，伸手拍了拍中年男子的后脑勺。
窗外的金人凤有些不理解，这柿子和丰收之间，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老妇人脖子猛地一仰，整整一碗的糊糊就这么直接喝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妇人面色竟是变得红润起来，身体中开始涌现出一股浓郁的生机。
哗啦！
老妇人掀开被子，右手一撑，直接翻下了床，在地上活动了几下身体，浑身嘎啦嘎啦响。
看着她那健步如飞的模样，金人凤很难想象，之前还是一个快要死去的老人。
看到这一幕后，中年男人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的喜色，反而是面若死灰，双眼中满是生无可恋。
金人凤看向老妇人，轻声呢喃着：“这也不像是回光返照啊，难道那些肉粒和柿子混合后，是什么神药不成？”
老妇人走到门口处时，中年男人站起身来，也是向着门口走去。
见此，老妇人快速跑出门，将门砰的一声关上，直接用铁链锁了。
随后风一样地出了大门，向着村西头跑去。
那速度，即便是好动的半大小子看了，都是望尘莫及。
中年男人跪趴在地上，泣不成声，双拳重重地锤向地面。
金人凤终于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飞上半空，看到了那老妇人的动向。
只见对方跑到老柿子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六个柿子，在夜风中缓缓摇荡。
老妇人又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巷子，几道忙不迭闭门的声音传来。
同时消失的，还有几点若隐若现的灯光。
“呵，”老妇人冷笑一声，“一轮又一轮，龙君饶过谁啊，只有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人凤刚准备过去问一下时，赫然发现老妇人瞬间化作一抔黄土，就这样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土堆。
就在这个时候，村里的门户纷纷打开，从里面冲出了一个个矫健的身影。
他们脸上蒙着面，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杯子，冲到了土堆旁，飞快地舀了一杯土，又各自返回了家中。
奔跑的速度极为迅速，生怕旁人知道自己是哪家的一样。
站在半空，金人凤望着一个个情绪激昂的人，终于是明白了老妇人的那一番话。
永源村的丰收，原来和老妇人化成的土堆脱不了干系。
要想化作土堆，就得在死前喝下柿子和肉粒拌成的糊糊。
金人凤望着不远处的老柿子树，心中不由得一阵沉默。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棵老柿子树，还有那神秘的肉粒上。
还有老妇人刚才说的，‘当年发生的事’究竟指的是什么？
‘龙君’又是谁？
金人凤返回到刚才那中年男人的院子里，只见到对方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桌上的油灯。
叹了口气，金人凤右手略一勾动，油灯中的火光瞬间窜起一尺高。
在火光中，八斑分水兽的模样骤然出现。
这一幕，惊得地上的中年男子猛地翻身，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响头。
“老娘啊老娘，您这是显灵了吗？”
金人凤清了清嗓子，喉咙处堵上了一层灵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层威严。
“混账，吾乃分水尊者，大发善心前来传道，偶然间听闻你们这村子里有个什么龙君？”
“吾且问你，那龙君是什么来路？”
“啊？龙君？”中年男人面色仓惶，“我……我也不知道。”
“小时候听老娘讲故事，倒是有一个地龙君和采桑女的传说，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龙君。”
地龙君？采桑女？
如果要说是地龙君的话，金人凤可能还想不到司垚那一层上。
但是再加上采桑女，那应该就是司垚和阿毛的组合了。
这两个家伙，在这里还留下了什么传说？
“细细说来！”金人凤沉声问道。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说道：“地龙君和采桑女是我们永源村神灵一般的存在。”
“当年如果不是地龙君他老人家大发慈悲，割了自己的肉救下我们的先人，整个永源村怕是已经消失了。”
效仿佛祖的割肉喂鹰？
想到这里，金人凤也不得不佩服司垚的生命力。
本体就那么点大，妖力也没多强，居然能养活了整个村子。
金人凤继续问道：“那你老娘刚才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直接化作黄土？”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头上渗出大量汗水，滴落在土地上已经形成了一团小水洼。
“怎么不说话了？”金人凤的声音加重了几分，顺势带上了一丝威压。
在威压下，中年男人说出了缘由。
永源村的传统？
目光扫过房内的某个袋子，金人凤冷哼一声，“什么传统，分明就是将自己的长辈推了进去。”
“我们……我们也不想的，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中年男人咬牙切齿道。
“那肉粒是怎么回事？”金人凤再次问道。
“那是龙……龙君的肉！”中年男人颤声说道。
哗啦！
油灯恢复原状，中年男人抬起头来，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存在，只觉刚才经历了一场梦一般。
刚才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是金人凤察觉到了外界的气息有异。
站在半空，望着天空中的皎皎月色，金人凤目光陡然一凝。
只见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永源村的上空，漂浮着数十只三尺直径大小的水母。
似乎是发现了金人凤的注视，旁边一只水母飘飞过来。
身下闪过几道蓝芒后，就飞到金人凤正上方，朝着他的脑袋落下来。
一丝丝类似吃了肉粒的暖流在体内涌现，引起了金人凤的警觉。
金人凤眼前闪过一道光芒，坐镇中央的凡火游走全身，将体内的异样驱走。
青色的灵火瞬间在体表出现，将头顶还未落下的水母烧成了虚无。
看着天空中的其他水母，金人凤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脚下一跺，向着它们冲了过去。
看来，这帮家伙果然在这里。
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大本营吗？
哗啦啦！
当晚，青色的火焰布满了整片苍穹。
那和老柿子树上的柿子一样颜色的火焰，愣是让得村里所有人都紧闭家门，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