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应该存在的
“玥玥！”梁泽实在听不下去了，冲着从昕玥大声喊着，“她虽然是你爸爸，可是他这样贬低你的职业，贬低你所做的一切，你还能忍吗！你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能说，你就喊出来，让他知道你心里的痛，心里的委屈！”
从昕玥抬头盯着梁泽，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好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梁泽的手，不住地颤抖，“我......”
梁泽觉得今天如果不逼着从昕玥把话说出来，那么以后她就不会再有勇气把话说清楚了，所以梁泽一把拉住从昕玥的手，把她拖到从征的面前，逼着她一定要开口。
从昕玥面对自己父亲如刀剑般犀利的眼神，心里还是害怕得有些抖，她只得低下头，避开从征的眼睛，慢慢地张开嘴，被梁泽抓住的手依旧颤抖着，无法自控地颤抖着。
“玥玥！你倒是说呀！”梁泽在一旁逼着从昕玥开口。
从昕玥终于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一句话，“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你说什么！”从征被从昕玥突然喊出的一句话给震住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爸爸，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从小到大，你都以工作忙为借口，对我不闻不问，”从昕玥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你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吗？你都不知道！”
“你对我从来都只是责任，除此之外，除了对我说我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真正关心我的话！”
从征也是气极，“我怎么不关心你了！从小到大，你要做的哪件事我没有支持你？你要做什么我都由着你了，你要学什么心理学我也让你学了，你一声不响地就去了国外，我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吗！”
“后来你变成了那副鬼样子回来，我也拜托李老师照顾你了，你要进基层工作，我也帮你了，你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怎样！”从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从昕玥的指责让他觉得很委屈，他自认还是个比较称职的父亲，虽然自己很忙，但是从来没有忽略过她这个女儿。
从昕玥哭着叫嚣着心里的委屈，“那也叫关心吗？小时候你要么就是几天几夜不回家，一回家就不停地说这说那，指责我，你发现我的异样之后就更是如此，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在你看来，我就是你人生的一个败笔，一个耻辱！你把我丢给李老师，然后就像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似的不听不看不问，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给我的只有指责，没有半点亲情！”
“你知道我是多希望你能抱抱我，关心我一下，哪怕只是表面的，可是你连这点都不给我，我像一个可怜的乞丐一样等待着你会施舍一点爱给我，可是结果呢，”
“等来的永远都只有指责和鄙视。在你心里我这个女儿就如此不堪吗？难道我做了那么多努力都赢不来你一点点的关心吗啊？我自问自己虽然不值得你骄傲，可是却也没有做出半点辱没你名声的事！”
“我不来看你就是不想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正常女孩子的样子！”从征也是气急了，不知道说这些话会让眼前的人有多么的不舒服。
这么一通发泄，渐渐平静下来的从昕玥，不再哭泣，也不再歇斯底里地喊叫，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那些话是她身体的全部，把这些话说出来后自己也是空空如也了。
梁泽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动，如此失控的从昕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她，“玥玥，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嗯，”从昕玥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能开口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只看到从征眼里的怒气。
从征从来没有见过从昕玥这样对着自己大喊，还说那么多话。
这些指责的话，让从征不知该如何回应，即使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假亦真时真亦假，从征分不清这个时候的从昕玥说的这番话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出自真心。
李默在走廊的一头，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他在从昕玥离开后，来到从征的面前，“你还好吗？”
“李教授，”从征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怎么了？玥玥说的那些话让你不舒服了？”李默心里明白从昕玥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是她内心藏了很久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全倒了出来。
“没想到，我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一个父亲，”从征心里一阵苦涩，“我知道我因为工作冷落了她，可是没想到在她心里会留下这么重的伤害，亏我还一直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出来也好，这样至少是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契机，以后好好待她，毕竟是父女，不会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李默看着满脸愧疚的从征，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很多事总要等到后悔了才想来弥补。
“之前我一直不能接受她干这一行，总觉得这孩子异于常人，我疏远她也是想逼她放弃，没想到她居然宁愿承受我的指责，也要继续学下去，”从征此时也道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其实我是怕她在这一行里做久了，见多了人性的黑暗面，以后就没有办法正常与人交往了，甚至会因为内心的软弱而陷入其中，”
“玥玥是很优秀的，你要相信她，她很坚强的，绝对不会被人性的黑暗所污染，”李默是见识过从昕玥的本事的，他相信从昕玥一定是属于出淤泥而不染的。
“但愿如此，我很怕这孩子有一天也会从天使变成恶魔，自己却还不自知，”从征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担心。
“我会在一旁看着她的，不会让她走到那一步的，而且从昕玥意志力也是很惊人的，绝对不会有事的，”事到如今，李默也只能选择相信从昕玥。
回到诊疗室后，梁泽一直陪着从昕玥，看着她慢慢地平静下来，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从昕玥的另一重人格会冒出来。
可正当梁泽以为从昕玥已经没事的时候，从昕玥突然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很迷乱的样子，随后便开始自言自语，一会儿说自己是从昕玥，一会儿又说自己不是。
“从昕玥！”梁泽感觉不太对，马上两手擒住从昕玥的胳膊，两眼死死地盯着从昕玥，“玥玥！你醒醒，你快清醒过来！”
“梁泽！”从昕玥恐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好像再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冷静下来，学会控制自己，接受自己，”梁泽不停地跟从昕玥说话，就怕下一刻和自己说话的就不是从昕玥了。
“我好怕，我怕我再也不是我自己了，”从昕玥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梁泽，“我该怎么办？”
梁泽不忍再看从昕玥痛苦的样子，把从昕玥搂在自己的怀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从昕玥也好，从昕彤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你，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是吗？”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你是，”梁泽突然觉得不太对，“你不是从昕玥！”
“你猜对了，我不是从昕玥哦，”那人笑盈盈地推开梁泽，坐到一边。
“你是从昕彤，”梁泽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从昕彤的出现，“你，怎么会出现，玥玥呢？”
“玥玥？”那人突然冷笑起来，“别叫得那么亲热，真叫人受不了，你不是说不管我是谁你都愿意陪在我身边的吗？怎么反悔了？”
“当然不是，”梁泽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和从昕玥完全不一样。
“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是应该立刻被消灭的人？”从昕彤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声音也变得比刚才还要尖锐。
梁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心里他自然是希望从昕玥一直陪在身边，而不是眼前的这个从昕彤。
可是从昕彤也是从昕玥的一部分，如果真的不能消除，那么自己将来就必须要面对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格。
梁泽在努力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
“怎么不说话？”从昕彤瞪圆了眼睛，很生气的样子，“回答不了吗？在你的心里其实和那些人一样吧，觉得从昕玥才是正常的，是应该存在的，而我就是病态的，是不应该存在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