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么俊俏的小娃娃,怎么会死呢?
天色渐明,被绝望笼罩许久的南阳县城中又重复了窒息的哭喊之声。
与此同时,上岭村中却是另外一番紧张又有序的景象。
许二柱家前几日无人造访甚至连路过都觉得晦气的屋子前后都是来回攒动的人头。
刚过一宿,屋后的空地上就迅速搭建起了一个草棚的雏形。
只等着扯来了防水的油布在最上头铺开一层,就算是暂时完工。
而过去的一夜里,又出现了五个起病状的,有老有少,最小的一个还是个孩子,就比咚咚大一岁。
时锦收起搭在小娃娃手腕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娃娃哭得通红的鼻子,哄着说:“别怕,你就是来二柱叔叔家里做客住几天,你娘亲不是也在这里陪着你吗?”
“等住几天就让你娘亲带着你回家,好不好?”
小娃娃听不懂大人们嘴里惊恐无措的言语是为何而起,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为什么拉着自己的小手止不住地掉眼泪。
可在触及时锦眼底的温柔时,那股被迫体会的恐惧却无声无息地散了不少。
他眨巴着挂着眼泪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时锦,小声小气地说:“我还能跟着娘回家吗?我会不会死?”
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家伙压根就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可他这两日听大人说的太多了。
哪怕是不解其意,可心里却不自觉地当了真。
时锦忍住笑在他的小脑门上敲了敲,温声说:“不会。”
“等过几日你就能跟着你娘一起回家,然后快快活活地长大,这么俊俏的小娃娃,怎么会死呢?”
“好了,去院子里玩儿吧,记住不能出大门,知道了吗?”
小娃娃用力地点头蹬蹬蹬地跑开,时锦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泪光的眼睛。
是小娃娃的亲娘。
“时锦,之前我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次还能……”
“没事儿。”
时锦不紧不慢地收了收手上的东西,好笑地说:“都过去了,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就别记着了。”
原身行事颇不讲究,做人也不像样。
别的不说,放眼望去整个上岭村跟她有过节的人就能多到把村头那块最大的空地全部站满。
人缘差到令人发指。
谁也没想到此番上岭村遭此大难站出来的人会是时锦,在激动和狂喜过后再对上时锦一夜未歇而满是血丝的眼底,过往跟她起过争执的人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时锦猜到这人为何神色不自然,顿了顿站起来说:“你若是手上暂时没事儿,不如就去厨房熬一些米粥,多熬一些。”
还没病倒的人要吃饱了才能继续出力气。
病倒了的人也要勉强吃得下去东西,才会有力气恢复。
只要能吃得下东西,那就不会有大问题。
年轻的妇人羞愧地擦着眼泪匆匆去忙了。
时锦低头装作捡东西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一夜之间面积扩大了不少的空间,悄悄在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村民对她的信任和感激是空间自行扩大增产的必要条件。
因为身为医者,只有在得到了病患的信任和发自内心的感激时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价值,这是什么时候都不例外的铁律。
扩大后的空间不管是灵泉中的泉水,还是可随心意而产的药材都多了不少,有此作保障,事态或许就不会演变得更糟。
只是……
不知道漏夜而出的村长等人现在是什么状况了,也不知道王财主肯不肯帮这个忙。
时锦掩去眼中的忧色拎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背篓,对着挺着个大肚子正在埋头杵药的人说:“柳嫂子,我去后山找一些药草,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你跟芳嫂子帮我看着些这里的病人。”
“要是再有人被送来的话,也不必惊慌,按昨日我说的把人接进来安置好就行。”
她抬手摁住了准备起身的柳嫂子,指了指摆在桌上的小瓮,说:“被送来的人记得先喂两勺子那里头掺了药的水,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
一夜过去,本来气息奄奄的许二柱他老娘生生被时锦说不出名堂的药吊住了最后的一口气。
原本被身上的脓疱折磨得瘙痒难耐的人,也在涂抹褐绿的药汁后松缓了不少。
亲眼看到的效果比嘴上说的什么花头都管用。
这院子里屋子里的人,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现在都对时锦的话言听计从。
半点不敢违背。
柳嫂子满脸正经地用力点头,拍着胸口保证说:“你放心,我们肯定把这里的人都照看好了。”
她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时锦是打算自己一个人上山,愣了下就忍不住担心地说:“后山上荒芜得很,还有野兽,你自己一个人去能行吗?要不……”
“嘘。”
时锦弯起眸子低声说:“这里的人跟着我出去不方便,再说除了我也没人认识我想摘的草药,去了也搭不上手,我自己去就行。”
“我去去就回,你们别声张,省得屋子里的人乱了阵脚。”
柳嫂子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瞪大了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时锦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轻手轻脚地出了许二柱家的大门,沿着少有人至的山路朝着深山走去。
其实药草都是现成的,她随手就能取。
可问题是人太多了。
人多眼杂,凭空取物这样的事情一旦被人看到了,那她的身上就是长了无数张解释的嘴也说不清楚。
村里的情况已经够不乐观了,这时候不能再出任何可引起人心慌乱的岔子。
时锦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飞快从空间中取出村长可能找不到的草药,一股脑全都塞进背篓里仔细装好,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腿深的野草下山。
她没想到下山的途中会遇上村里的人。
进山的村民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
隔空几双眼睛互看一眼,时锦心里咯噔一响,故作淡定地挑起了眉梢。
“二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许老二是跟着几个自发决定上山的村民一起来的,每个人的背上都背了大.大的背篓,手里还拎了一个大竹篮子。
只是篮子和背篓里都是空荡荡的。
时锦眼尖,一眼就看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捏了一根新鲜的药草。
那药草分明是她从空间中取出交给帮忙的人的,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许老二没看到时锦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捏着药草的粗大手指尴尬地搓了搓。
他不太自在的小声解释:“我们听二柱媳妇儿说药草不够用了,只怕是供应不上,就想着来山上找一点回去帮衬帮衬。”
尽管还是有人不太相信时锦真的能在梦中就学会治病开药,可被关在许二柱家里的人传出来的话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暂时还没出现病状的人空在家里等着心里着急,就想着帮忙搭一把力气。
可上岭村寻不出第二个能识药草辨毒草的人。
众人空有力气和想法却没办法,最后只能是托许二柱他媳妇儿从门缝里塞了几株出来,每人拿了一株上山对比着样子去寻。
可他们在山上转悠了大半天,到底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看到时锦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背篓,许老二的脸上多了些许说不出的窘迫和尴尬,干巴巴地挤出几声笑说:“还是你厉害,你都找到这么多了……”
时锦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没看到自己凭空取物的画面,悬在心头的巨石无声落地,愣了下就说:“你手里拿着的是旱半夏,旱半夏喜阴,多生长在潮湿避阳的地方。”
“你可以试着去树荫多树底下多腐植的地方找找。”
许老二这是头一次心平气和的跟时锦说话,听到时锦耐心地跟自己解释,笼罩在眉眼间的尴尬愈浓,可点头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阴冷的地方找!”
“哎哎哎!时锦,你看看我手里的这是什么?这个也要去阴冷的地方找吗?”
时锦看了一眼大叔手里小心翼翼捏着没损了半点的苏叶,唇边溢出一抹浅笑说:“这是苏叶,长在潮气重向阳温暖之处,此处林深,可能不好找,大叔你要不去田边地埂上看看,那种地方大概会有。”
大叔小心地捧着手里的苏叶马不停蹄地奔下山。
抱着同样目的来的几个人也纷纷没了心里的顾虑,大胆地走上前向时锦询问。
时锦慢条斯理的一一解释清了,把可能找到药草的地方都指出来,等围在眼前的人各自散去,神色自若地背着背篓继续下山。
一个看着跟许老二差不多年岁的年轻汉子卖力地扒拉着到膝高的野草,抬头看了一眼时锦下山时崎岖的山路,忍不住说:“老二啊,你这个弟妹还真是个能干的,也有大机缘是个有厚福的!这要是一般的人,哪儿能从梦里得这么一场大造化?”
“要不是她,咱们村里这回都不晓得要乱成什么样子,她要是把咱们村里的怪病都治好了,那她以后可就是咱们许氏全族的救命恩人!你家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似的苛待人家了啊!”
不然别说是被时锦救了小命的人看不过去,只怕是许氏全族的祖宗先人在地上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许老二哭笑不得地嗐了一嗓子没理会汉子的话,在嘴里嘀咕了几遍时锦交代的内容,头也不回地朝着阴冷潮湿的林中深处走去。
深山里的野草被来往之人的脚印踏平,外出的村长也不负众望地带着时锦要的药材奔了回来。
奔波折腾了一天一夜,村长花白的胡须上都沾了不断往下滚落的汗水,可老人家的精气神瞧着却足得很。
他激动地挥手示意赶着马车的人把车停下,下了车不等站稳就咧开了嗓喊:“是时锦啊!时锦!”
“时锦你快出来看看,我们把你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哎!村长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