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什么时候哭完
桑宁太熟悉贺晏时这种眼神了。
久居高位，即使言辞用再平淡的语气，他周身也带着种侵略性的压迫感。
以至于桑宁觉得，贺晏时下一秒就要脱她衣服了。
她没动，只是转头看了眼冯歆。
冯歆被喜欢的男人拒绝，几乎快要装不下去，她眼圈通红，搭配上化了一半的妆容，无端端生出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好一个大型虐恋现场。
作为一个不喜欢冯歆的人，桑宁看得都要心疼了。
偏偏贺晏时郎心似铁，只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冯歆后，又侧眸望向桑宁：“桑宁。”
桑宁回过神来。
她从冯歆脸上收回视线，朝着贺晏时走近两步。
也只敢走近两步。
不然她怕冯歆会生吞活剥了她。
桑宁不想惹这个麻烦。
她在距离贺晏时半米时停下，而后微俯下身，十分专注地用镊子夹向那簇睫毛。
原本应该很顺利的。
但桑宁忘记了一个重要的点：她有轻度近视。
而且不喜欢戴眼镜。
所以那簇睫毛她倒是能看到，只是看不太清。
镊子夹了几次，也没成功夹起来。
冯歆急得眼睛更红了。
这个贱人，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冯歆双手紧紧攥成拳，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颤着声说：“晏时，你就别为难桑小姐了……”
桑宁：“……”
虽然贺晏时确实在为难她不错，但她也实在不能理解冯歆这种人。
只是靠近一点，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要是被她知道两人前几天还发生了关系，她还不得直接疯掉？
桑宁有些无语。
她想着速战速决，干脆又往前挪了半步。
这次两人身体贴得更近。
虽然没有直接触碰到，但贺晏时已经闻到了桑宁身上的玫瑰花香。
像在清晨绽放的第一朵玫瑰。
还沾着露水。
馥郁却不浓郁。
贺晏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喉咙微紧，垂眸睨着桑宁滑过耳畔的长发，眼神沉了几分。
桑宁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
她呼吸也热了起来。
手上的镊子用力一夹，带起那簇睫毛。
桑宁后退几步，转身抽出张纸巾，把镊子擦干净，问：“冯小姐，我们现在继续吗？”
她不想上演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只想尽快化完走人。
冯歆却不如她的意。
她看都不看桑宁一眼，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贺晏时的胳膊。
见男人皱眉，冯歆开口道：“晏时，江阿姨今天也要来看我呢！”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贺晏时稍有不耐，冯歆必定会搬出江秋絮来。
贺晏时微微皱了眉，“手。”
冯歆动作一僵，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
她难过的并不是贺晏时拒绝她。
而是他可以接受已经离婚的前妻接近她，却从来都不允许自己靠近！
冯歆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了。
她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忍不住呛声道：“我不放！”
贺晏时耐心告罄，眉头松开，凤眸眯起：“冯歆。”
冯歆不说话。
她的勇气只短暂存活了几秒钟，就被贺晏时这简短的两个字扼杀了。
冯歆紧咬着唇，羞愤交加地低下了头。
偌大的套房一瞬间安静下来。
气氛僵硬得吓人。
桑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出声提醒：“冯小姐，已经十二点了。”
距离她登台，不足两个小时。
桑宁看着自己精心化的妆被冯歆哭花了大半，脸色不太好，“您什么时候哭完？”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但桑宁也不是没有脾气。
刚刚化妆时，冯歆各种教她做事，她也全忍了。
现在冯歆一哭，无异于看着自己精心完成的作品被人毁掉，桑宁嘴角扯了扯，问：“要不等颁奖典礼结束，您再接着哭？”
粉底再厚，也遮不住冯歆黑如锅底的脸色。
小助理眼见她要发作，忙开口道：“歆姐，我们先化妆吧！”
说完怕拉不住她，又特意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歆姐，最佳女配角！”
这个环节出了问题，大家都不好过。
小助理壮起胆子拉着冯歆坐下，“桑小姐，麻烦你了。”
……
看得出来，冯歆确实很看重这次颁奖典礼。
不然桑宁恐怕刚才就已经被手撕了。
人虽然坐下了。
但情绪还没收住。
冯歆仿佛有流不完的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洒。
桑宁实在没辙。
顾客是上帝。
她刚刚已经嘲讽过上帝了，再嘲讽怕是要被上帝一巴掌呼死。
放下眼影盘，桑宁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贺晏时，“贺总。”
贺晏时正在看报纸。
头都没抬一下。
只有微微挑起的眉峰，证明他听到了。
桑宁呼了口气，“您能哄哄冯小姐吗？”
贺晏时反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谁惹出来的麻烦，就应该谁解决啊！
桑宁怀疑贺晏时在明知故问。
偏偏她又没有命令老板做事的理，嘴巴动了动，沉默了。
十二点一刻。
桑宁有些绝望。
她都已经准备略过眼妆直接进行下一步了，贺晏时冷淡的声音忽然传来。
是对冯歆说的。
“冯歆，别得寸进尺。”
冯歆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她虽然伤心难过，但也不是真想哭这么久。
无非是想看看贺晏时会不会哄她而已。
现在听他这么说，冯歆心凉下来了一半。
再哭只会惹贺晏时烦了。
这回就算是想哭，她也只能憋回去。
冯歆盯着镜子里漂亮异常的人，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比不过桑宁，比不过……
想起那个人，冯歆眼睛忽然亮了亮。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弱弱道：“对不起晏时，我也不想哭的。只是，只是我……”
冯歆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想到了清清。”
“上学时就有同学说我跟清清长得像，跟姐妹一样，我之前还不觉得，但是今天……”
冯歆转头看向贺晏时，“晏时，你不觉得我和清清很像吗？”
眼神柔软温和，没有攻击力。
五官不像，却神似。
桑宁拧口红盖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里。
她下意识朝贺晏时望了过去。
男人这次根本没看她，只静静点起支烟来，隔着缥缈的烟雾凝着冯歆的脸，幽深的眼底情绪不明。
桑宁心脏忽的一疼。
她知道薛宜清。
她这颗心脏的原主人。
以及……贺晏时心尖尖上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