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民政局见
桑宁落下了一顿药,回到家时脚步都是漂浮的。
周姨心疼她,给她找好药熬好粥,端上楼看着她吃完,忧心忡忡地问:“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感冒了?”
她把门窗都关严实,还是不太放心,“太太,要不叫先生回来吧?”
周姨:“再不济,让先生叫徐医生来一趟也好嘛!”
桑宁摇了摇头。
她觉得冷,在被子里几乎缩成了一团,声音也无比虚弱:“不用了周姨……我好困,现在只想睡觉。”
周姨垂眸看着床上的桑宁,无声叹了口气。
她看起来难受极了。
眉头紧皱着,额头上出的汗几乎把头发都浸湿了,她皮肤本就白,这会儿没有丝毫血色,在冷调的灯光下如同白纸。
周姨看了半晌,在心里默默做出个决定。
……
桑宁是被疼醒的。
越没力气,身体上的感知仿佛就越清晰。
手背上的刺痛感传来,桑宁无意识地皱起眉,睁开眼时,头顶的光晕晃动几下后,她才看清站在床前的两个人。
徐清野调好点滴流速,看她一眼:“醒了?”
桑宁抿唇。
嗓子干涩地厉害,她干脆就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徐清野语气严肃了几分:“还好我今天来了,不然指不定要烧到多少度……”
他点到即止。
“按时吃药,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
徐清野不再多说,干脆利落地收好器具后,又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贺晏时:“走了。”
桑宁垂下眼睫,哑着嗓子说:“麻烦徐医生了。”
徐清野在市医院工作,是贺晏时的好友,之前也因为桑宁来过几次。
那时候贺晏时还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的。
可是今非昔比。
桑宁咽下心头的酸涩,在徐清野的关门声中,重又闭上了眼——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晏时。
可能在他眼里,她现在已经成了用苦肉计来挽留他的女人。
虽然知道贺晏时怎么想她都不重要了,但桑宁还是觉得难过,她捏紧被角,正要翻身背对他,男人的声音就自头顶传来:“好些了么?”
桑宁动作一僵,“嗯”了声。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翻身,贺晏时就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是离婚协议书。
桑宁不用看也知道。
不然以贺晏时忙的程度,不可能在离婚的节骨眼上,只是因为她生病就回来。
桑宁呼了口气,接过来粗略扫了几眼。
上面房产车产股份几乎写满了整页,市值至少过亿。
桑宁一直知道贺晏时大方,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
如果同意,完全足够她后半辈子躺平潇洒了。
可惜桑宁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放下离婚协议,轻轻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说:“我想净身出户。”
“桑宁,”贺晏时凤眸微眯,语调沉了沉:“你确定?”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陈玉玲找她要三十万的对话了。
不管听没听到,桑宁都不可能再要贺晏时的钱。
她想过了。
三十万她给不给都是一码事。
就算真的要给,她光是把贺晏时这三年送她的珠宝首饰变卖,也能轻轻松松凑到。
于是桑宁点头道:“确定。”
说着抬眸看向贺晏时,眼底清澈而倔强:“周三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
桑宁跟领导请了三天假。
这三天里,她每天上午去医院陪奶奶,下午就窝在家里休息养病。
到了周三这日。
桑宁除了没什么力气,身体已经好得大差不差了。
她还记得要跟贺晏时去民政局领证的事。
时间紧迫,桑宁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在病房里陪着老人聊了会儿天,匆匆忙忙地就要往民政局赶。
可惜今天运气不太好。
才出病房,就在医院走廊里碰上了陈玉玲。
桑宁把她拉黑了,又特地避开了她来看老太太的时间,陈玉玲几天找不到她人,好不容易看见了自然不肯放她走,拽住她就往楼梯间里拖:“死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连你妈都敢拉黑……”
“我的三十万呢?怎么还没给我打过来?”
桑宁被她拖得头晕。
两人体力相差悬殊,桑宁又生着病,被她连拖带拽地,脑袋不小心就撞到了墙上。
头更晕了。
桑宁扶着墙站稳,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皱眉道:“我说了没钱!”
“还想骗我?”
陈玉玲冷哼,“冯歆前天来找过我,说只要你跟贺晏时提离婚条件,不管要多少钱他都会给你的!”
“嫌三十万多是吧?这次我不要三十万了!”
陈玉玲五指张开,朝她比划了下,“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听到熟悉的名字,桑宁有一瞬间的愣神,“冯歆?”
冯歆找陈玉玲做什么?
叫她跟贺晏时要钱,好让贺晏时觉得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吗?
如果贺晏时对桑宁有好感的话,那冯歆挑拨离间的手段确实高明。
但错就错在,冯歆的情敌从来都不是她。
陈玉玲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动了,语气也僵硬地缓和了些,“宁宁,妈也是为了这个家……”
桑宁回过神来,“还是那句话,五百万,我一分都没有!”
说完不等陈玉玲破口大骂,她转身就走。
陈玉玲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桑宁,我实话告诉你,我赌钱输了五百万,你要是不给我这钱,我们一家人就会被催债的赶出房子!”
“到时候不仅老太婆年纪大了可能受不了,还有你弟弟!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能不管我们,但你能不管他们吗?”
整个家里,只有奶奶和桑遇是她的软肋。
桑宁步子顿了顿,到底是没停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陈玉玲怨愤的视线中。
直到下了一楼,桑宁才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
她四肢无力,几次拿出手机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跟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市医院附近出了车祸。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撞了桑宁一下。
头晕得难受。
桑宁一个没站稳,直直就朝后面栽了下去。
昏迷前,她隐约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温润男声:“……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