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绿帽子
只这三个字,桑宁几乎花光了全部力气。
五百万对贺晏时而言是九牛一毛。
对桑宁来说,却等同于奶奶和桑遇的一切。
桑宁捂着听筒,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她听到贺晏时打火机被按下的“咔哒”声,“还有呢?”
“……没了。”
贺晏时忽然笑了声,反问:“就五百万?”
他是懂怎么杀人诛心的。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更显得前几天说要净身出户的桑宁像个笑话。
她的尊严被贺晏时亲手扔到地上,然后踩成碎片,到最后拼都拼不起来。
“对,就五百万。”
桑宁心疼地厉害,却还是努力学着贺晏时的模样笑了下,“贺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说完不等贺晏时回答,桑宁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总裁办内。
贺晏时第一次被挂电话,还是被之前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小妻子。
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贺晏时扯了扯领带,拨号给陈峥:“通知所有员工,今晚加班。”
陈峥:“老板,您心情不好吗?”
贺晏时:“没有。”
没有才怪!
从民政局回来,他家老板就没正常过。
但陈峥不敢说,他想了想,唯唯诺诺道:“请假的呢?”
“谁?”
“太……桑小姐。”
贺晏时跟桑宁的办公室相隔十万八千里,确实没注意到她有没有来公司。
也不知道她病好没好。
但刚刚听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没好的样子。
还有精力学他说话呢!
呵。
贺晏时难得有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冷声道:“让她回来加班。”
……
桑宁并不算一个很爱哭的人。
小时候被陈玉玲打骂惯了,她每次哭,只会换来一顿更重的毒打。
所以桑宁比其他同龄人懂事地都要早。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帮陈玉玲干活,哪里磕了碰了也不敢喊疼,更不敢在陈玉玲面前哭。
好像从小学开始,桑宁就没怎么哭过了。
包括求贺晏时娶她的那个夜里。
桑宁觉得屈辱,觉得不甘,但就是没有掉过一滴泪。
但从贺晏时提出离婚到现在,短短几天,桑宁就仿佛把这二十四年的眼泪都流尽了。
脆弱地根本不像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颗心脏的影响——
桑宁掌心覆在左胸上,扯了下嘴角:“你也觉得难过吗?”
没有人回应她。
桑宁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轻声说:“三年了他还没有喜欢上我,你应该开心的呀……”
吱呀——
有人推门进来。
桑宁皱眉,反应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门口。
来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更衬得他修长挺拔,他长相英俊,看向她的眼神中尽是温柔。
见她醒了,男人莞尔:“桑桑,什么时候醒的?”
桑宁定定看着他。
片刻,她才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下。
针眼处传来刺痛。
桑宁倒吸口冷气,喃喃:“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昏迷前听到姜叙的声音时,桑宁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扯出个笑,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今天刚下飞机。”
姜叙把粥放到桌上,“听说奶奶生病了,来看看她,没想到你……”
桑宁抿起唇。
她现在看起来大概过于狼狈,以至于姜叙清澈的眼底盛满了心疼。
两人三年没见。
从桑宁决定要跟贺晏时结婚的那天,姜叙就远赴法国发展新项目。
这三年里,姜氏企业日渐繁盛,姜叙跟桑宁的联系却少之又少。
除了过年时的一通电话,两人几乎毫无交集。
桑宁没想到他会回国,安静半晌,才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姜叙并不答。
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桑桑,你瘦了。”
岂止是瘦了。
桑宁这几天吃东西就吐,人没成皮包骨都是这三年贺晏时养的好。
姜叙抬手想摸桑宁的脸,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顿在半空中,片刻后,他扯出个笑来,说:“先吃饭。”
姜叙说着,转过身去给她拿碗筷。
两人间气氛有些僵硬。
桑宁看着他的动作,慢吞吞开口:“姜叙。”
姜叙明显一怔。
以往桑宁大多喊他“学长”或者“姜叙哥哥”,连名带姓叫他还是第一次。
他几乎要拿不稳手里的粥,沉默了会儿才问:“怎么了?”
“你把我手机静音了吗?”
“嗯,怕吵醒你。”
桑宁点点头。
她知道姜叙是怕吵醒她,也不生气,只是把手机调回了震动。
说来也巧。
桑宁刚设置完,手机就震动起来。
陈峥的电话。
“太……桑小姐,你可以来公司加班吗?”
也不知是陈峥声音太大,还是姜叙的耳朵太好用,他听得一清二楚。
根本不等桑宁说话,姜叙已经扬着声替她回道:“她生病了,没办法去。”
陈峥眼睛睁得浑圆。
他下意识看向贺晏时,用口型无声问他:贺总,怎么办?
贺晏时手指扣了扣办公桌面。
陈峥立刻把手机放过去,脚底抹油地出了总裁办。
电话那头,桑宁还不知道陈峥换了人,好声好气道:“陈特助,我可以过去。”
“桑桑,你现在是病号,什么工作需要你一个总裁夫人特地去干——”
“姜叙,”桑宁打断他,“我跟贺晏时要离婚了。”
“什么?”
桑宁无奈,知道不说清楚姜叙不可能放她去,只能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姜叙,我马上就不是总裁夫人了,所以今天,我必须去。”
她抬眸看向姜叙。
男人眼底情绪复杂,有惊诧有不解,还有几分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认真地看着桑宁,陈述道:“可是桑桑,你生病了。”
姜叙接着道:“如果你今天因为没去公司被辞退也没关系,你可以来姜氏,你想跟哪个明星合作都没关系。”
“不管是谁,都可以。”
贺晏时听着,签字的动作微顿。
笔尖用力,在合同上拖出了深长的一道。
这还没离婚,就有男人想给他戴绿帽子了。
贺晏时唇角扯了下,开口时,声音沁着几分凉意:“所以桑小姐,你要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