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待他归
“怎么是你...
祖父。”
来人，正是叶初天的祖父，微符山仅有的三位长老之一！
-----二长老，乾土道人！
乾土道人胸前绣纹，九座山峰层峦叠嶂，似欲破云而出，然其面色凝重，恰似寒潭积水，隐有波澜。
他全然未理会叶初天，反倒将目光投向叶初雪与李九，旋即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温和笑意：
“雪箓，黄粱，没打扰到你们吧？
这逆子让你们见笑了。”
叶初雪见此，先是微微一怔，须臾，那原本仿若覆着寒霜的脸庞，悄然间冰雪消融，转而浮现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二长老，您说笑了，没事的。”
“无妨。”
李九也拱手行礼，平静道。
数语寒暄后，叶初雪与李九向乾土道人拱手作别，旋即踏上仙鹤，伴着清唳，振翅往远方飞去，身影渐没于云霞之间。
只余乾土道人与那叶初天，后者兀自捂着脸颊，呆愣在原地，仿若木雕泥塑。
待二人身影彻底消失，瞧着四下再无旁人，乾土道人面上凝重之色瞬间一缓，忍不住长叹一声，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初天啊，我本以为你改了性子，开始闭关修炼...
甚至不顾这一张老脸，力排众议，为你拿下了这玄级静室的静修名额。
可是...
没想到，你闭关的理由，竟如此荒谬...”
“祖父，难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叶初天木然抬手，紧紧捂住滚烫脸颊，仿若丢了魂魄，双唇微颤，喃喃低语。
乾土道人再度长叹一声，转身面向东方，目光穿透晨雾，凝望着喷薄欲出的朝阳：
“初天啊，喜欢一个人没错...
可家中养育你成长，给予你修炼，想让你为家里出一份力，又何错之有呢？”
沉默如潮水般悄然漫涌，须臾间，四下阒寂，唯有彼此的呼吸声，一呼一吸，清晰可闻。
良久...
乾土道人摆了摆手，转过身离去，只余一声满是萧瑟的叹息：
“三日后，你去为一年前入山的沈轻瑶，发布灵务吧。
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希望你真的长大了...”
...
——王县
叶初雪和李九二人，一身着素色罗裙，一身着玄色棉袍，静静的走在街巷。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布庄伙计热情荐布，铁匠铺叮当打铁。茶馆里说书人妙语连珠，喝彩声、茶香交织。行人往来如织，满是热闹。
这以往叶初雪最为兴奋的世俗他乡，如今却好似失去了吸引力一般，无心浏览。
佯装不经意，目光却总偷偷看向李九，想到什么，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李九神色平静，步履沉稳地向前走着，仿若丝毫未察觉身旁的异样，始终缄口不言。
两人之间，沉默如潮水般缓缓蔓延开来，然而，在这无声之中，一股暧昧的气息却如春日里悄然萌发的嫩苗，不知不觉地滋生、晕染。
在灵气的作用下，李九和叶初雪的听力亦变得十分灵敏，能听到街巷百姓的琐碎家常。
“听说了吗？季县丞那出了个大事...”
“什么大事？”
“这不王县令的公子，喜欢上了那黎家女嘛！
以他的作风，喜欢的民女，都是抢来当小妾的。
可这次，怕触怒仙人，他先小心问了季县丞的意见，打算若是同意，便用八台大轿明媒正娶呢。”
“等等...我有点迷糊了，为什么要害怕触怒仙人啊？”
“嗨！你忘了？这十几年间，黎家女仗着曾和仙人有一纸婚约，年年都要去十几次季府，想攀高枝！
也不想想，自古仙凡两隔，就算仙人回来，哪还能看上她啊？
不过...
倒还真让她攀上高枝了，年年往来季府，被县令的公子看上了...”
“原来如此...”
许是这些琐碎日常点燃思绪，叶初雪攥紧衣角，鼓足勇气，打破了沉默：
“阿九...你知道，为什么这三年来，我的法武砥砺务，一直是红尘炼心吗？
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其实...
是因为，我一直未突破练气一层，压根不会什么法术，武技。
这也是我一直身穿素色罗裙，而不是月白长袍的原因。
我是两个月前突破的。”
话一出口，叶初雪瞬间感觉脸上滚烫，恰似熟透的红枣般通红，满是羞涩与难为情。
这基本算的上是明示。
一个凡人，找什么陪练？
当寻求陪练的法武砥砺务，不再具备陪练要求，那...
找的是什么呢？
可...
面对着叶初雪的这番真情流露，李九却平静依旧。
他只是语气平和，安安静静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
这般反应，让叶初雪本已到嘴边，呼之欲出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勇气如潮水般褪去，眸间有些黯淡。
忽然，街巷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朝远处望去，一辆气派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身以朱红漆就，雕龙画凤。四匹高大健壮的骏马，毛色油亮，在车夫的驾驭下，步伐整齐有力。
车帘随风轻摆，隐约可见其中一男一女正在交谈。
顿时之间，周围议论的百姓如鸟雀散。
“嘘！噤声！这是季县丞的座驾！”
“这有什么？季县丞也是从底层上去的，爱民如子，纵使听到我们的议论，也不会在意的。”
“你傻啊？你没瞧见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季县丞不和我们计较，王县令的公子可就不一样了啊...
快走...”
马车内。
季勇身穿曲领大袖，腰间束革带，头戴幞头，望着对坐着的女子，神情忧愁，轻轻一叹：
“云洁，扪心自问，你...
真的想好了吗？”
女子身着淡粉布裙，裙摆雏菊随车晃动，似风中花影。月白薄衫勾勒出她的婀娜身姿。
其乌发松挽，仅一支木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白皙脸颊，更添妩媚。
可如今...
这般妩媚的脸颊，却平静似水，没有一点波澜。
此女，正是黎家女，黎云洁。
她微微启唇，清冷的声线中透露着说不出的坚定：
“季叔，这个问题，哪怕你再问十遍，百遍，我依旧只有这个答案。
-----待他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