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山林觅鸟
上次回来后，沈师父又开始去街道摆摊了，就是镇子上最热闹的街区，每天早出晚归的，看着十分辛苦。他自己也演得起劲儿，每天出门和归来，都要去骚扰一下还在睡梦中，或者已经进入睡梦中的小豹子，说什么我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要为生计奔波，还不是因为养了个不能给自己养老的崽子？我老头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嘴里不能给他养老的崽子气得掀开被子，起身就去衣柜里翻出一沓银票塞他手里，然后回床上继续睡觉，留下老头拿着银票，接不上戏。
沈师父因为博学多才，所以接手的业务颇杂，除了算命测卦卜家宅，还帮人找东西。这天摊子刚开张，就来了个大户人家小厮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张口便道，老神仙救命！
老神仙谦虚：“不敢不敢！”又问：“有什么老朽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
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凳子上，就开始说：“老神仙，我叫李三，是王员外家的下人，我家小姐养了只鹦鹉，四年了，从来没出过门，没有乱跑过，一直呆在小姐房里的架子上。五天前，忽然就不见了，附近都翻了个底朝天，可哪里都寻不见，我们小姐急得不吃不喝，就要她的鹦鹉，眼看着人都憔悴了，老爷和夫人见爱女如此，也跟着着急，一家子为了只鸟，闹得愁云惨雾的。我们管家耳闻老神仙大名，所以特意遣我来问询，看是否有办法找回这只鸟？”
老神仙摸摸胡子，说：“找东西倒是不难。。。”
不等老神仙说完，李三一听不难两个字，立刻转悲为喜：“我就知道这趟绝不能白来！还有老神仙找不着的物件？我早跟他们说，别白费劲，趁早找高人才是，都不听我的，瞎忙活一通，连根鸟毛都没找到！”
老神仙优哉游哉批评：“年轻人性子这么急，不等老人家我把话说完，就呱唧呱唧一大通！”
李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我打小就急躁，我闭嘴，老神仙请说！”
老神仙继续：“我说找东西不困难，但从来不出门，家养的鸟儿忽然跑出去，好几天不见影子，却不好说是生是死。。。”
李三又抢嘴：“嗐！我明白老神仙的意思，其实谁心里没数？就是不敢说罢了！不过活要见鸟，死要见鸟尸，无论死活，都只为让小姐安心或者死心而已！”
老神仙道：“你确实想得开！”
李三无奈：“小人想得开有什么用？得小姐想得开啊！”
说着话，老神仙就用刚才李三来的时辰，加上日子，用梅花易数随手起了一卦，得本卦风雷益，互卦山地剥，初爻动，变卦水雷屯。
李三看着老神仙许久不言，明白这是正算着，但他性子急，这么干坐着更急，可又不敢打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见老神仙睁开眼，他连忙问：“如何？还活着吗？能找着吗？”
老神仙回说：“虽然费尽周折，毕竟还是可以找到的，应该还活着！”
李三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还活着？”
老神仙点头：“应该是！”
李三急不可耐地问：“那该去哪儿找呢？”
老神仙说：“沿着有山的路，往北，到有水的树林子去找找看。”
李三当即掏出卦资，说：“如果能找到，无论死活，我主人家必然另有重谢！”
老神仙摆摆手：“好说好说！”
李三说：“老神仙不知道，如果能找到，可真是解了我们家的大麻烦！我们家小姐没几天就要成婚了，如今为了这只鸟，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还放话，假如鸟找不回来，就不出嫁，所以我们老爷和夫人才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火急火燎！”
老神仙也新鲜道：“你家小姐跟这只鹦鹉的感情却是深厚！”
李三道：“就是说呢！”
老神仙笑道：“那你可赶紧回去帮着找这只金贵的鸟吧！再晚，或者真被其他东西吃了！”
李三起身，飞速往家赶，将今日卜卦的结果告知王员外。
王员外听罢，说：“哪怕是个人，都没这么犯难，找一只长着翅膀的鸟，还不跟大海捞针一样？眼下除了听老神仙的指点，也没其他办法，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三又说：“老神仙意思，往北，沿着有山的路，到水的林子里去找。小人琢磨着，咱家十里外确实有座山，山的附近也确实有片林子，十有八九，应该就是这里了！”
王员外道：“既然如此，你赶紧把家里闲着的人都带去，务必尽快找到！”
第二天一大早，李三把能带出来的下人都带了出来，总共也有二十五六，浩浩荡荡就往城外的山林子里去。一直往北走，果然有条山路，沿着山路走，没一会儿，也真的瞧见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子。众人对老神仙越发信服，对今天能找到鹦鹉的信心，也跟着多了不少。
不是找人，不能喊，不能把鸟惊跑了，一群人一边走，一边四处查看，找了半天，鸟确实是有的，就是没瞧见他们要找的那一只。再这样下去，一天很快就过去，又是空手而回，没办法，李三还是决定改变策略，让众人在林子喊那只鹦鹉的名字，都知道小姐养的鸟，颇通人性，不但可以学舌，也是能听明白人话的。
于是乎，此起彼伏的‘彩凤’，在林子的各个角落里，来回震荡。
他们正喊着，忽然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你们在找什么？”
声音是由上而下的，附近的人抬头，见几步外有块湖泊，旁边有棵大树，树杈上坐着一位衣着鲜亮，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
蹊跷！这里除了他们找鸟的，怎么还有旁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们转悠了这大半天，怎么没有发现？
李三仰着头问：“公子是何人？在此间又是作甚？”
公子轻轻一跃，便从树上下来，近看，脸庞亦很是俊俏，说：“我先问的，你如何不答却反问？”
李三只得回答：“我们家丢了一只鹦鹉，正找着呢！”
公子笑起来：“找家养的鹦鹉，找到十几里外的树林子里，倒是稀奇！”
李三解释：“我们原本也不知来此间，多亏一位老神仙指点迷津，这才找过来。”
公子又笑：“是老神仙，还是老神棍？”
李三不悦道：“这些年老神仙帮人家找东西，可从未失手！你小小年纪，如何出言不逊？”
公子问：“什么老神仙？”
李三问：“公子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怎么连街口给人算命卜卦的老神仙都不认识？”
公子笑道：“确实非本地人，恰巧路过，正好休息，就听见诸位在喊，所以便顺嘴问问。”
李三了然：“原来如此！”又解释：“我们家的鹦鹉丢了，老神仙指点我们来这里找，正找着呢！”
公子听了，说：“我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鸟是见过不少，其他物种也有，就是没瞧见鹦鹉。你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李三心中犯难，眼看着天就快黑了，老神仙说这里能找到，可这大半天下来，还是一根鹦鹉毛都没发现，空空两手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呢？其实老爷体谅下情，明白此事无异于大海捞针，并不会太责难，但他们自己心里不好过。
见众人都垂头丧气，李三只好说：“再找一会儿，如果还不见，咱们就打道回府！”
公子嘴角噙着笑，拱手说了声告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三见此人行止古怪，加上心中焦急，没多做敷衍，就当一个偶然闯入的小插曲，让他过去了。
又找了会儿，果然还是没找到，李三便带着众人沿原路返回，王员外当真如李三所料，并没有苛责，只说都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改天通通有赏。
主人家虽然不曾出言责怪，但李三心里更不好受了，还不如骂一顿办事不力呢！
都说老神仙极为灵验，也验证过多少回了，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不可能作假，这次轮到自家有事，他怎么就失灵了？不应该啊！难道是自己把老神仙交代的话，听岔了或者理解错了？还是找得不够仔细，有遗漏的地方？
不行！明天还得去街口找老神仙问问，就算老爷不想找了，这事儿也得闹明白了，不然自己可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至于王员外，他心里确实早就认为鹦鹉找不回来，之所以还在继续找着，主要是为了安慰女儿。女儿为了爱宠，不吃不喝，憔悴不堪，哪个做父母的，能忍心干看着？
找不找得到，自己都尽心尽力找了，无论结果如何，女儿都该接受，不能再任性，伤父母的心。此番也是最后一次兴师动众，以后不找了，好好整理收拾，准备出嫁。凭他什么，都没有婚姻大事要紧，关系着孩子的一辈子，可不能节外生枝！
唉！话说回来，怎么会在大喜之前，出这样的意外？难道是什么不祥之兆？上天在暗示这场婚姻不妙？
当然，也可能就是那只小畜生不懂事，专挑要紧的时候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