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贪财好色一身正气
道试的消息终于在汴京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向着周边各州府迅速传播。
各个地方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早在十天前就通过各自的渠道确定了真实性，快马加鞭地把家中适龄不适龄的孩子往汴京送。
各地府学更是紧急护送有意向的考生赴京，誓要赶在道试开考之前赶到京城。
这时就看出了各州府的地理差距，离得远的只能日夜兼程，离得近的，就是腿着也能到。
一时间除了铁了心走儒道路子的书生，武道路子的莽夫，信仰坚定的佛子，整个大宁有心想碰碰运气的青少年，几乎齐聚汴京城。
张启文应当庆幸两年前选择了国考这条路子，不然他这会儿还在长泰县，就是插上翅膀也来不及飞到京都。
他此时蒙着眼，在木棚前练刀。
两柄柴刀注满刀气，划破天光，卷起一地灰尘，在周身筑起一道厚厚的屏障，招式流转间再无阻隔停留，不需要什么固定的打法和杀法，适合自己的永远是自己走出来的道路。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倏而一道红色的亮光夹杂着破空声向挥刀的身影袭来。
张启文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枚火炭的运动轨迹，右手柴刀自下而上对着天空划出，似要切开这一方天幕。
刀锋上爆发出的光彩，强过锅炉里的火光，猛烈的刀气隔着一道门槛，将铁匠的乱发向后归拢，规律的打铁声为之一顿。
一招过后，风停光散，木棚外那道由刀气组成的屏障依旧凝实，叮当声再续。
“好了！”江铁匠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张启文停下挥刀的动作，摘下眼罩。
“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好好地去备考，怎么天天往我这里跑？这么有把握的吗？我可听说了，今年的道试可不简单。
据说连西域派过来充当使者的皇子都要参加，龙椅上那位老爷已经允了，先天通窍半步窥道，啧啧！真舍得下血本。”
张启文沉默不语，事实上他听到的消息更多，不光是这位西域的混血皇子，凡是没进学宫的皇子皇孙，都已经报名。
结合今年都试那道策论和当初孔院长那番话，他隐隐觉得皇帝老爷的目标就是景室山八景宫。
而且各个皇子对今年考生的拉拢力度也是空前，他不止一次听到汪洁对着他抱怨，一个晚上她能收到五六份请柬。
去这家也不是，去那家也不是，完全不像做选择题那么简单，搞得她现在谢绝了一切外出的邀请，干脆搬到学宫里去住了。
跟她同样境遇的还有今年通过都试的一百多名考生，就连落榜了的大部分考生也在邀请的行列，这里面自然包括张启文，他一晚上能收到十几份请柬。
每天晚上，两仪湖上的花船就跟打架一样，比的不是谁的文采，而是哪边邀请到的人更多，声势更浩大。
所以客栈已经不能再待了，甚至东南城区也不能再待，他只能托这位便宜师傅，在北城区租了个单间，躲在这里要清净得多。
但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躲开麻烦，就能躲开的，麻烦会自己找上门，今天早上他的小院里多了份请柬，里面夹了张卷宗。
那是尹烨龙遭雷击意外身亡的报告。
张启文暗自握紧手中柴刀，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有一点点安全感：“您说我还有多久才能生出内劲？”
江铁匠横了他一眼，今天怎么回事，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
“丹田圆满，气血蒸腾，内劲自生，你丹田已经圆满，只有剧烈搬运全身的气血，才算蒸腾，方能生出内劲。
这套双刀是边境的将军们讨论出来的，本来练到六合贯通就已经走到头，除非你能自己走出一条路，这种难度不亚于你自创一门新武学。
后来我们营里的中郎将把自家的八卦掌融进去，才有了内劲后面的路子，本质上是以刀代掌，走八卦掌的路子，算是取巧。
八卦掌的根本图就是我也没见过，当时仗着军功不停吃大药，才催出八卦劲。
一场大战下来，一营的人马没活下来几个，也就没找什么根本图，八成是遗失了。
这种东西传承有序，各个武馆基本都有，朝廷手里估计也有不少，你要是想要，不妨走走官府的路子。”
我哪里来的官府路子！
张启文咬了咬牙，自觉今晚的鸿门宴怕是躲不过去了，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拉拢还是打压？手里是否握有什么证据。
元神出窍，引动天雷，燃起地火，现场绝不会有什么遗漏，这一点他有十足的信心。
但是卖两次符文都能被盯上，张启文对自己的信心没来由得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有什么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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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湖里的花船白天并不开门营业，但这附近的院阁颇多，就是次一等的楼室也有不少，所以不乏寻欢作乐的去处。
李英鹰挑的自然是顶好的消费场地，这个方面他从不亏待了自己，可即便是最贵的两个姑娘，在对面那一袭红衣面前，也黯然失色。
然而此刻他只敢低头看着桌面，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你还挺有兴致的，半年前就来了汴京，怎么硬生生拖过年关，才来拦本宫的驾，你一个小小的班头，哪来的本钱夜夜笙歌啊？”
李班头把头埋得更深，刚想开口解释就被打断了。
“你的钱干不干净本宫不追究，主要是消息确实准确，而且逮到了大鱼，拔出萝卜带出泥，看起来这里面的水还挺深的。”
李英鹰暗自松了口气，抬眼偷瞄了一眼。
坐在对面的赫然是许国公主李素璇，注意到窥探，凌厉的目光扫来，李班头赶紧垂眸，带着英气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不解。
“本宫很好奇一件事，你分明知道尹胖子死之前八成是去找了姓张那小子，为什么呈上来的内容跟长泰县的卷宗一致？你在维护他？”
李英鹰喉头微动，答道：“没有十足的证据，猜测就只是猜测，卑职只说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至于不确定的东西..”
他迎上那道目光，丝毫不惧：“卑职虽然贪财好色，但自小养成的这身正气，不允许做推理之外的假想。”
李素璇眸光微动，意外地没有驳斥，反而起身仔细审视着李班头，半晌后，开门离去，留下李班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