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养寇
“我们原本生活在虞城附近，因为惹怒了权贵，实在活不下去，老朽便带着合族一百三十口人进山当了野人。”
“等等。”
刘珩打断老者，目光扫视一圈，确认道：“合族一百三十口人？”
“足下没听错，当时确实是一百三十口人。”老者叹息一声，“有一部分老死了，也有一部分人无法忍受山上贫苦生活，选择重新下山了。当然，即使如此，前段时间山上也还住着六十五口人。”
说到这里，老者怨毒地看了一眼山贼首领，“但在这群山贼的虐待下，就只剩如今这些了。”
“这样啊。”
刘珩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老者的一面之词，给周礼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从人群中随意挑选出几人，带了出去。
一番相互印证，得出的结论是，老者没说谎。
这个山寨竟然真是他带着族人一手建造的，整体花费了大半年时间。
一个月前，一伙山贼找到机会攻破并占据了山寨，夺去了老者家族所有的东西。
接着，就有族人陆续消失不见。而活着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动辄打骂不说，女人也沦落为山贼的发泄对象，想死都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死了，山贼就会随意杀死三个人。
手段堪称残暴。
刘珩点点头，向周礼询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子权怎么样？”
“身上有很多伤口，但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皇甫恩是在一间小房间内被找到的，只要性命无忧，受点皮外伤问题不大。
周礼四处看了看：“少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简单。让他们指认山贼，手上沾染过人命的、奸淫过女人的，都直接砍了。至于原来的这群人，先捆着，我还没想过。”
刘珩回答道。
来之前，原本想一把火烧了这座山寨的，但事到如今，他心里忽然有新的想法。
他招手叫来袁劭：“敢杀人么？”
“敢！”
“好。”刘珩指了指山贼首领，“你父就是被此人打伤的，我把他交给你了。”
“多谢少君！”
袁劭拎着刀狞笑靠近贼首。
后者变了脸色：“足下听我一言，杀了我，你们会有大麻烦的！”
“哦，你背后还有其他人？是谁？说出来听听。”
刘珩停下脚步，感兴趣的问道：“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才，可否找间密室详...”
“砍了。”
“别别别，我说！”胡才喘了口粗气，“足下可知河东范氏？”
“范氏？”
刘珩还真知道：“河北县的那个范氏？”
“对，就是河北县的范氏！”
河北县自然是河东郡的一个下属县，被中条山西段和大河夹在中间，也即后世山西芮城县所在位置。
河北县范氏在整个河东郡都极有名望，据说是秦国相邦、应侯范雎之后。
范雎，就是那个替秦昭王制定“远交近攻”国策的政治家、纵横家、军事谋略家。
“范氏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嘿嘿，什么关系？”
胡才轻笑一声，“我们武器、粮食，都是他们提供的，足下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刘珩没笑，继续问道：“他们资助你们，那你们需要替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做一些，世家大族不能自己亲手做的事情了！帮他们杀人，替他们威胁、恐吓其他人，按照他们的意志劫掠乡里，想办法帮他们赚取功劳，什么都干。老匹夫消失的那些族人，就是变成了范氏少君范先账簿上的一笔功劳！”
“有点意思。”
刘珩喃喃自语，随意朝袁劭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行动。
胡才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惊恐地挣扎道：“你就不怕范家的人找上门来？！”
刘珩不在意的耸耸肩：“来就来呗，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我叫什么？”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留下这群渣滓。
胡才这种，就属于纯粹的坏人。
少一个，世界就美好一分。
刘珩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死在袁劭手里的山贼，十多年后竟会摇身一变成为汉末乱世里一路小军阀的首领，更因营救献帝有功而被封为征西将军。
青年魏武帝终生目标的那个征西将军。
当然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该死，就是该死。
离开议事厅后，刘珩便开始四处走动，趁天亮观察起了山寨的布局。
山寨整体呈不规则的长方形，长两百余步，宽约五十步，四周建有六尺高的围墙。寨门附近的围墙稍高些，将近一丈。
不算大，也不算小。
除了山寨正中央的一座三层宅楼外，其余地方都是一层的低矮房屋。
七十座房屋以及一座大型蓄水池，将整个山寨挤得满满当当。
山寨三面陡峭，唯有寨门对应的方向相对平缓。
总体看下来，真真是个好地方，比刘家之前建造在山里的据点，不知好上多少倍。
刘珩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山寨大门处。不经意间抬头，竟看见关羽正一脸惆怅哀伤的站在哨楼上。
后者完全无视东方日出云海的壮美景观，直愣愣的看向西南方向，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珩将视线转向西南方，除了高耸山峦，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刚要看开口，心中忽然一动。
西南方可不只有山，倘若越过巍峨的中条山，就能看到河东郡解县的辖区。
而解县，正是关羽的家乡。
刘珩叹了口气，开口喊道：“长生！”
“兄长。”
关羽回过头，收起身上的郁结情绪，笑道：“兄长不是在处理那些山贼么，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周叔、阿预他们在处理呢。”刘珩登上哨楼，走到关羽身边，叹了口气，“唉，不瞒长生，我心里有个想法，但一直下定不了决心。”
“哦，兄长不妨说来听听。”
“我想占据这座山寨。”
“占据这座山寨？”关羽一愣，“兄长为何有这个想法？难不成想要上山做贼？”
刘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而询问道：“方才见你神情阴郁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没能瞒过兄长。”
关羽转过身，继续面向西南方向，语气低沉：“今日是家母五十岁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