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虚惊一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大老爷贾赦和老爷贾政前后脚赶到荣庆堂。
刚好赶趟听见里面传来老太太的怒骂声，两人脸色凝重，显然已得知宝钗被恶人掳走一事。
“大老爷、老爷来了。”
有丫鬟奔走相告。
王夫人泣不成声，手中帕子已被泪水浸湿，不停地擦拭着红肿的眼角。
她连忙迎上前唤道：“老爷，快想想办法，救救妾身那可怜的宝丫头！”
贾母眉头紧锁，眼神严厉地叱道：“怎生来得这般迟，怕是我这个老娘要没了，估摸着你们兄弟也赶不上趟。”
“母亲恕罪，儿子来迟。”贾政垂首道恼，拱手揖礼，“实是儿子今日在朝中告假，去了城外礼佛，方进家门就撞见了大哥。”
贾赦没好气地乜了一眼好弟弟，抢我的词？
“母亲，眼瞅着到了年关，儿子到街上置办年货去了。”
贾政见母亲脸色铁青，连忙又宽慰道：“母亲息怒，切勿着急上火，儿子已派人去京兆府，传傅试过来商议。”
贾母一口气噎在喉咙，只能“哼”了一声。
两人这才双双上前，先向贾母请安。
贾赦见母亲动气，也不敢落座，只能站着说道：“母亲，宝丫头出了这等事，咱们不好大张旗鼓，只能让傅试带人暗中查探，悄摸儿地把人救回再说。”
贾母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正要开口，忽听得门帘“唰”地一声被人掀开。
“不得了，老太太！不得了！”
贾琏急匆匆跑进来，帽子都被风吹得歪斜，额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和雪花。
他来不及替大老爷和老爷问安，气喘吁吁地说道：“林妹妹…林妹妹遭贼人绑走了！”
“孙儿还瞧见，薛大妹妹也被同一驾马车绑走了。”
“什么？！”
贾母闻言，手中拐杖“咣当”一声落地，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前一黑，晕倒在罗汉床上。
“老太太！”
鸳鸯眼明手快，赶忙上前扶住贾母，
王熙凤和李纨一叠声唤道：“老祖宗！”
堂内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
“老太太保重身体。”
“天爷哟！这可如何是好！”
“造孽呀！咱们贾家这是遭了什么罪！”
邢王夫人霎时嚎泣出声。
贾母歪靠在鸳鸯的怀里，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紧紧抓住鸳鸯的手，声音沙哑了几分：“快…快让人过去，催促太医过来，我这心口疼得厉害…”
“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贾赦和贾政脸上挂满凝重与焦急。
等贾母的气息稍稳阖目养神。
贾赦沉声道：“政弟，宝丫头和林丫头同时被掳，我估摸着此事非同小可，咱得赶紧拿个主意。”
贾政点头，低声道：“大哥说得是，两个丫头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此事若是声张出去，只怕她们名节难保，咱们需暗中行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贾赦皱眉思索片刻，说道：“事不宜迟，我亲自过去京兆府找傅试，让他派些得力的人手暗中查探，政弟去找王子腾，他是京营节度使，手底下能人不少，兴许能帮得上忙。”
两位老爷嘱咐各自的夫人看顾老太太。
又嘱咐她们告诫府中下人，此事切记不可声张，凡乱嚼舌根者，一概杖毙，方匆匆离开。
不多时，太医院来了两位太医。
一位是年过花甲的老太医，另一位则是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太医。
自太宗朝起，太医院便设有女太医坐诊，贾府出现一位年轻女太医，倒也未引起太大波澜。
让贾家众人侧目的是，这位年轻女医官穿的是红衣公服，起码是院判以上的级别。
老太医径直走向昏迷的贾母，仔细为她诊脉。
年轻女太医则是走到薛姨妈身旁，快速从医霜里取出一袋银针。
只见她指尖轻捻，银针如流星般刺入薛姨妈的几处穴位中。
趁着这个时间点，王夫人不动声色地靠近贾琏，“琏儿，林丫头虽被掳了，但你不要乱，切记要替她拾掇好从扬州带回来的财物，不要有什么错漏。”
贾琏脸色发苦，涩声道：“太太，莫讲是财货了，这恶贼甚是可恨，竟连人带驴都掳走了。”
“要不是那恶贼的狗腿子嫌弃马瘦，怕是我得一路跑回府中报信儿。”
王夫人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得晃了晃，险些栽倒。
“太太。”金钏儿惊呼一声，连忙近前搀扶。
王夫人瘫在金钏儿的怀里，愣神半日，方从牙缝里面迸出一句：“天爷哟！这杀千刀的恶贼，老天爷怎生不降下一道惊雷，劈死他。”
时间悄悄流逝，薛姨妈悠悠醒来。
她刚一睁眼，便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眉眼间竟与她的宝钗有几分相似。
薛姨妈一时恍惚，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你总算是回到娘的身边了！”
女太医神色恬静，一面娴熟收针，一面语气疏离且冷静道：“太太，我并非你的女儿，而是太医院院判林霜，还请太太保重身体，切勿怒火攻心，以免伤身。”
只见收完针的女太医，轻轻抖动手腕，巧劲一使，便将薛姨妈紧握的手从腕上震开。
女医官露了巧手，在静谧的荣庆堂响起一片清脆的铃声。
众人才有机会偷偷端详这位自称林霜的女太医。
只见她眉眼间确实与薛宝钗有几分相似，但面容更为清丽，气质也更为清冷。
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眉眼如画，虽穿着太医院的官服，却难掩其出尘之姿。
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铃，以青丝收束，抖动手腕那会，方才发出清脆的悦耳声响。
许是来得匆忙，她并未穿戴公帽，发髻上别着一枚白芷花形状的玉珠钗。
这女太医淡淡的几句话，仿佛为这满堂的慌乱带来了一丝清冷的镇定。
丫鬟和嬷嬷们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心中不禁暗叹：这位女太医，倒真是个妙人儿。
恰在此时，外面跑进来一个身影，却是林之孝家的。
“老太太，喜事，喜事。”
“方才大长公主府的宫人过来传话，说林姑娘和宝姑娘现下正在公主府做客，请府里长辈匆要挂念，两位姑娘稍晚陪公主用完膳，便会差人完好无损护送回府。”
“当真？”薛姨妈霍然起身。
林之孝家的躬身回话：“回姨太太，真的不能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