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斩业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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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我

陆源这一路上遇山登山,遇水渡水,谨遵着茅初成的提点。

妖怪手段莫不是架起黑风,太过招摇,南赡部洲是人族祖地,说不准便被哪个名门正派就地正法。

索性他有玄豹精魄加身,只走了一旬,便出了楚地。

翻过此间山头,耳边便传来滔滔江水翻涌之声。

穿过林间,陆源果然看到了一条大江拦路,岸上离着一处石碑,写着三个篆字:蛟轭湖。

陆源定睛一看,这江面上水汽弥漫,上下翻涌,凝成片片黑云。

云水相互环绕,引得水面不断翻腾,这真是个湖。

眼见黑云阵阵,陆源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想着绕路过去,又记起茅初成嘱托的少走弯路。

他那两句少走弯路,脚踏实地似是嘱托,听起来又别有用意。

恐怕这片湖,他是要走过一遭了。

想到这,他缘着湖边踱步,不多时,便看到一处船坞。

船坞前,一个僧人正向艄公问询。

听到陆源近前,僧人施了个佛礼,“这位施主,贫僧了因有礼了。”

在南赡部洲碰到僧人还真是稀罕事,虽说这方世界佛道信徒遍布,可东土一脉向来是道教居先。没有经历明帝白马入梦的传播,佛家弟子在此时的东土实在是寥寥无几。

“在下陆源。”

了因施礼之后询问道:“施主也要渡河?”

“正是。”

陆源点了点头,江水上的黑云凝聚不散,视线受阻,与其贸然飞跃,不如登船而行。

旋即看向那位艄公,“不知船家需要多少银钱才可撑舟?”

那艄公看着面相年岁不高,须发却已经斑白,披头散发,脸色青黑,面目狰狞,一双浑浊眼睛打量两人,不时露出缺了门齿的昏黄牙齿,口水顺着唇齿滴落,凝聚在他散乱的胡子上。

听到陆源询问,艄公摇头,爽快道:“一分钱也不要。”

“一分钱也不要?”

这艄公回应的爽快,只是不住地看着两人,目光闪烁,不似正道,可陆源却嗅不出半点妖气。

本能感觉到他心术不正,此行必生事端,陆源却没有声张。

他虽然化形半日便击杀玄豹,得其精魄。但并不是玄豹功夫不济,只是大意之下被陆源偷袭。

若论逃遁之法,仗着玄豹精魄,他全力之下也可身形如电,远不是常人能及。

这艄公就算再有诡计,也该是个不济事的,否则也不会用撑船渡河的伎俩。

自己自保无虞,可那僧人显然手无缚鸡之力,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好心规劝道:“大师,水面翻腾风高浪急,出了意外怕是性命难保,还是绕路吧。”

“多谢檀越好心。”了因唱了一声佛号,“小僧会水。”

陆源翻了个白眼,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不过两人萍水相逢,他也没有再劝,只是在艄公的招呼下,一齐登上了船头。

船身不大,只立了个仓子,仓子十分狭小,摆了一张草席,便放不下炉子。

陆源坐在船头,僧人畏寒进了船舱。

想着能避避风雨,不料寒风灌入船舱,那僧人便被吹得彻骨,紧了紧身上的僧袍,却嘟囔起了佛经。

这一幕看的艄公大笑,“你念佛经,佛祖便会屈尊纡贵地来给你供暖?”

僧人听出调侃,想要反驳,怎料一开口便是一阵风灌入他嘴里,冷得他开始打颤,反驳的话也咽了下去。

艄公有些无趣,摇着橹,看了一眼船头上端坐的陆源,轻轻叹了口气。

了因听到叹息,忍着寒风询问道:“檀越是有愁绪?”

艄公道:“撑舟摇橹,不知纪年;行人若过,不问银钱;雨落无伞,风起无帆,呵气成雪,雾霜天寒。你们之中,可有我这般善良者?”

这话听着是诉苦,可却没有半点自怨自艾地味道,仿佛是作恶之前给自己作心理建设一般假仁假义。

陆源还没接话,僧人便已经开口。

“有我。”僧人躬身行礼,背着寒风,朗声道:“我辈弟子,奉行诸善;恒令清静,传成公案;清净本座,六根明见;普渡布施,救苦救难。”

“你这小僧口气不小。”

听到僧人回答,陆源笑了出来。

不愧是只身上路的行脚僧,哪能看不出这艄公的诡异。

他伶牙俐齿,又反应迅捷,将艄公怼的无法发作。

艄公说不过他,愤愤地啐了一声。“你可救过什么苦难?”

“此去西行,便是救苦救难。”旋即又隐晦示弱道:“愿施主大开方便之门,全了小僧此行。”

艄公有些气急败坏,露出些许不甘心之色。

旋即放下摇橹,拨开披散的乱发,露出一张恶鬼似的脸。直顶在僧人面前,“你们之中,有我这样的恶人么?”

这一幕吓的僧人一惊,定了定心神,才沉声道:“有我。”

僧人再次躬身行礼,默念了两声无我无相之类的话,气才喘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合辙押韵了,急忙道:

“我既入沙门,便失了孝道。那日郎中问我,救了恶人是否沦为帮凶,我不能解,便推脱杀人亦是渡人。可我不能自渡,过不了杀业这一关,只想着郎中救了恶人是我唆使,杀业便落在我身上,因此离开家乡。施主只是面貌险恶,我却是内心险恶。”

“你这小和尚,好不嘴俐!”

艄公嚯地跳了起来,见为了辩驳,这小僧竟然自揭伤疤。

他抹开面皮,皮肉下好像有虫子涌动一般,面部虬结,嘴上生生迸出尖牙,贪婪地看着小和尚和陆源。

一手抄起碗口粗细的摇橹,随手将其折成两段,一手抓住船舱,直接将船舱掀飞。

冷声道:“你们之中,有像我这般神力的人么?”

小和尚战战兢兢,望着艄公那择人欲噬的模样,哪还能说出半个字来。双腿不住打颤,艰难地贴紧船身。

他早就知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本想着这艄公是个船至中央,趁机要钱的恶人,他鞋底藏着些香火钱,好说歹说也能保得一命。

没想到这艄公竟然是个妖怪。

望了一眼翻腾的江面,来时的路已经被吞没到水雾之中,对岸的路也一眼望不到边际,再看着不断翻腾地水面,心下暗暗叫苦。

只在这时,一人一妖耳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有我。”